于是沈青颜请完安就被太后拉住了手,各色水果点心摆满面前的小几。
“来,让哀家看看。我们康国公府生出来的孩子,都是好样的。”
太后拉着沈青颜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连连称赞她身姿窈窕、衣着得体,及到妆容上细细端详,她的笑容却缓缓凝固了。
“你……不愧是芝芝的孩子,活脱脱跟她少时长得一样。”似乎为了缓解尴尬,太后又露出笑容,补充道:
“那时候芝芝可是京城里风头无两的人物,多少皇子贵胄求而不得,没想到她倒是有风骨,偏相中了沈行舟这个白衣书生。”
沈青颜只小时候曾入宫见过太后,女大十八变,如今长成太后意想不到的样貌,也算不得惊奇。
虽然奇怪太后的言语中,透着一些别扭,但是对于沈青颜来说,太后是长辈,且是白家出身,心里只有亲近之意,并不作他想。
听到太后同康国公一样,念叨着白芝芝与沈行舟的往事,她粲然一笑,想来母亲真的非常出色,才会让人念念不忘。
沈青颜亲昵地握着太后的手,向她转达康国公府的问候,太后也询问着康国公夫妇的身体状况,听闻白老夫人开始进食,不禁拍手称快。
“那可真好,能吃是福,这是要康泰起来的样子。苏英,把上次陕甘总督送来的百年人参取来。青颜,你带回去给你外祖母,补气延年,若她好些了,还盼她入宫与哀家一聚。”
长者赐,不可辞。沈青颜赶紧行了大礼,恭敬地接过苏嬷嬷手里的装着人参的礼盒。
苏英躬腰提醒:“太后娘娘,吉时将至,该准备更衣了。”
沈青颜了然,从容行了告退礼,便从太后宫中离开,往乾泰宫去了。
太后却望着她的背影出了神。
苏英上前扶住太后手臂,“太后娘娘,人已经走远了,请随奴婢去更衣吧。”
太后像定住了似的,不动也不说话,苏英补充道:
便是长得再像,也终究是两个不一样的人。”
太后眼底一沉,露出担忧的神色,“那婉妃不过长得分的相似,便得了多年的恩宠。这十分的相似……”
苏英牵着太后往内室走去,一边好言宽慰道:
“相思之意,除了容貌,还有性情。婉妃的性情活泼跳脱,不循常例,这使她在神韵上更为相似。奴婢看这位沈家姑娘,性情端庄,进退有度,娴静多于热闹,虽然眉眼相似,相处起来却不觉得是同一个人。奴婢看啊,不用担心。”
太后还想说些什么,苏英笑着岔开了话题:
“太后娘娘,上次太医说了,您要少忧思、多开怀,对身体更有益处。您当时也表态了,说以后小辈的事,您就不再插手操心了。这就忘了吗?”
太后微微叹息着,“哀家老了,便是想管,也管不动咯。”
乾泰宫中,已依次摆开了数十列的小椅和桌几,以中道相隔,两边各五列坐席。
左边将坐着皇子、王爷和受宠的嫔妃们,右边则将坐着三公、首辅、六部九院的头头们。
每个桌几上面,各自陈设着一束用青玉瓷瓶盛着的鲜花,一碟用琉璃盏盛着的宫廷点心,以及一盆用白瓷描福禄寿大碗盛着的时鲜水果。
每进来一位贵客,便有宫人在距离乾泰宫十余米远的影壁前头,大声传告爵位或职位,比如沈青颜到时,喊的是“安国公府沈小姐到”。
这样一声喊完,便有站在乾泰宫门口的宫人殷勤快跑过来,为沈青颜引路,一路带到她所代表的爵位或职位所安排的坐席上。
沈青颜来的不算晚,但是因为去了一趟太后宫里,故而到达乾泰宫时也不算早了,有不少人已经入席等候了。
三公位列众官员前列,故而安国公、宁国公、康国公都被安排在右边第一列靠近龙椅的席位。
从前沈行舟为首辅时,深得仪帝倚重,称为百官之首,通常坐在首席。
如今沈青颜以无诰命的妇人身份出席,便被安排在了第三席,紧挨着第二席的白方海,第一席则安排给了皇后的兄长、七皇子的舅舅、已袭了宁国公爵位的萧书达。
沈青颜不觉得这样安排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反而是挨着白方海,叫她心里踏实了些。
刚刚落座,就听到连接的几声传报。
“宁国公到!”
“康国公府白大人到!”
“首辅苏大人到!”
官员中最重量级的三人齐齐进来了,沈青颜随着众人一起起身行礼。
宁国公萧书达,方面阔额,肚大如佛,走在最前面,目不斜视、大摇大摆地径直到首席落座,俩臂伸展挥了挥大袖,便拿起一颗葡萄投进嘴里。
白方海作为康国公府的代表,在宫人引领下,来到第二席落座,路过沈青颜时,他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沈青颜也向他回以颔首。
第三个身材颀长、穿着首辅紫袍官服的是苏胜寒,他在第四席,也就是沈青颜左边落座。
苏胜寒是沈青颜父亲沈行舟的得意弟子,从前在安国公府授课时,曾打过几面交道。
沈青颜用余光看去,他似乎长高了些,看起来也老成了些,只皮肤还是如印象中一样白皙、脸上除了头发和眉毛,没有多余的毛发。
相貌倒是一眼可以辨认出,没有随着时间变化,依然是在府里就出名的观音面孔。
感觉到苏胜寒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沈青颜连忙收起了余光,正襟危坐在小椅上。
直到那人唤她:“沈妹妹,好久不见。”
沈青颜起身,规规矩矩行了礼,才答道:“民女见过苏大人。”
苏胜寒还礼,笑而不语地看着她。
沈青颜疑惑问道:“苏大人,为何如此看着民女?”
苏胜寒温柔低语道:“还记得上次见你,尚是乌发如瀑。炎炎夏日,你很有兴致,举着小扇追赶蝴蝶。那般天真无邪的小女儿,如今倒变得端庄了。”
沈青颜回想起少女时期,在安国公府无忧无虑的日子,不觉鼻头一酸,声音陡然变得厚厚沉沉的。
“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