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月光照亮了苏胜寒紫色的衣袍，微风拂过，送来一丝寒意。他见太子没有出言制止的意思，该是内心也有疑窦，便苦涩回道：
“今夜不止肃王在试探陛下，陛下亦在试探肃王。臣猜想陛下也好奇，这个在战场上长大、屡建奇功、受民间敬仰的三皇子，是否只是一介武夫？”
“两位是否记得，康国公府所请是和离，皇后娘娘也一直在旁助言，陛下若是不想听肃王发言，便直接准了和离就是。为什么还要追问肃王，听他到底想说什么呢？”
“故而臣认为，是陛下也在测试肃王心思，看他是否有为国为民考虑的心性。”
厉元旭继续挑衅道：“那跟苏大人帮他说话，有何干系？”
苏胜寒淡淡回道：“所以臣抢了他想说的话。不管他是真的为国家、为朝廷考虑，还是只为了讨好康国公府，臣都不可让他心中丘壑，为陛下所察。在陛下眼里，他只能是个不成器的儿子。”
厉元坤点头，“嗯，苏大人言之有理，不愧是沈先生的得意弟子。”
苏胜寒屈身请罪道：“臣自作主张了，请太子殿下责罚。”
厉元坤双手扶起苏胜寒，脸上又是一片春风和煦的景象。
“苏大人哪里话？有你为本王谋划，本王才能安枕无忧。适才说道还有几人与肃王唱和，还有谁？”
“他的母妃，如贵妃娘娘。”
厉元旭嗤笑出声，“苏大人又说废话了，既然知道如贵妃娘娘是肃王母妃，自然是舐犊情深，护着他了。”
苏胜寒肃然以对，“那六皇子可知，当初肃王被送去边境的原因，是因为如贵妃请奏，三皇子多动难安，对她不敬，故而不愿再放他在宫中教养？”
那时厉元修不过十岁，厉元坤十二岁，而厉元旭不足四岁，正是懵懂无知的年岁。
他脸色一白，不悦地说道：“那时我年岁尚幼，不知晓也不足为怪。”
苏胜寒说道：“那便是了。既是如贵妃不愿意养的孩子，怎么如今见了几面，就母子情深了？”
厉元坤眼下露出一抹狠厉，他自然是知道的。那时候十四岁的厉元庆、九岁的厉元清相继意外离世，如贵妃定是害怕保不住她那十岁的孩儿，才巧言托辞，将他送得远远的。
此事属皇后母子的秘密，厉元坤不愿多谈，打断了厉元旭欲加追问的话语。
“嗯，看来他们从前只是做戏给我们看。还有谁？”
苏胜寒卖了个关子，“太子殿下心明眼亮，此人隐藏虽深，却逃不过您的慧眼。”
厉元坤握紧拳头，用难得的冰冷语气说道：
“兵部尚书赵吉泽。此子不能留。”
沈青颜和白方海回到康国公府的时候，已是半夜了，除了温氏居住的义正堂、煮着茶水的门房和备着夜宵的厨房外，到处都熄灯了。
沈青颜在门口拜别了白方海，两人各自向着忠孝堂和义正堂走去，紧随其后的是一溜送茶水和夜宵的下人们。
从太后宫中出来，先行回家送人参的春花听到动静，已经候在忠孝堂门口迎接，一边接过沈青颜的披风，一边小声报告着：
“姑娘，怎么宴席开到这样晚？康国公和老夫人都睡下了，晚饭都吃的香，只是念着姑娘不在家。”
沈青颜一脚踏进房内，暖暖的香香的空气扑面而来，她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
“真舒服，快让我坐下歇会儿。”
春花忙将披风收到柜子里，顺便抽出一条蓬松柔软的垫子，铺放在软榻上。
“姑娘，夜来风寒，奔波了这一阵子，再加个软垫更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