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洋人哪里还会不懂。
这是将正主给引了出来。
再不敢耽误丝毫,双手抱拳轻声道。
“前辈,在下四人并无恶意,而是专程拜见。”
“隔墙耳目众多,加上事出从急,才会行此下策,还请前辈勿怪。”
他声音看似微不可闻。
但却是以一身磅礴内劲送出。
不会惊动外围那些雷坛中人,却也能让此间主人清楚听见。
只是。
声音送出去半天。
院内却仍旧是沉默无比。
反而是虫潮窸窣声越发剧烈。
仿佛随时都会扑杀而来,将他们四人吞食一空。
四人心中就像是堆了几块石头。
无形的压力笼罩。
让气氛更是凝重。
杨方和老洋人还稍好一点,两个伙计连大气都不敢喘,死死握住手枪,生死当前也只有它才能给自己一丝安全感。
“你是谁?”
僵持了足足半分钟后。
一道嘶哑的声音终于响起。
听着模糊不清,又带着浓浓的口音。
但能够对话,于四人而言却无异是最好的境地了。
“前辈,在下老洋人,从湘阴陈家庄来。”
“奉命特地来见前辈。”
老洋人迅速回应道。
特地在陈家庄三个字上稍稍加重了音调。
“陈家庄?”
果然。
听到这三个字。
黑暗中再度陷入沉寂。
“陈家人,也要来凑这次热闹?”
这一次,并未相隔太久,巴宿那道如同刀磨石头的刺耳声再度响起。
“前辈慧眼如炬。”
“我家掌柜对此确实有些想法。”
老洋人并未隐瞒,只是笑着拱了拱手。
“有点意思。”
闻言,巴宿不禁淡淡的点评道。
只不过,看似仍旧冰冷彻骨的声音里,细听的话就会发现已然多出了一丝波动。
“下来吧。”
“洞人虽然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但也没有如此待客之道。”
说话间。
之前那道古怪的笛声再度响起。
老洋人眉头一皱,握住镜伞的右手指骨因为太过用力,都开始微微泛白。
不过……
随着笛声传出。
四周那些虫潮,却并未如预料中发狂扑杀,反而像是退潮一般,哗啦啦散去,几乎就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
下一刻。
两道灯火从黑暗中飘起。
将夜色中深重的雾气驱散。
四人也终于彻底看清了院中情形,假山、莲池、小径,只可惜,因为年久失修,无人搭理,都已经被荒草覆没。
而在假山外。
一道身材高大,却异常削瘦的人影矗立。
身外罩着一件宽大的黑袍。
虽然看不清样子,但仅从影子便能窥出一丝气势。
“走!”
不敢多看。
老洋人收起镜伞,深吸了口气,冲身后三人低声道。
借钻天索飞快跳下墙头。
随即小心穿过院落。
走到了巴宿身外站定。
只是等四人看清他的长相,一个个却是有种头皮发炸的感觉。
那是怎样一张脸。
脸庞狭长下巴尖利。
和当日在瓶山义庄门板后见到的耗子二姑有几分神似。
但更让人惊恐难言的是。
他整张脸上长满了大大小小的毒疮,凹凸不平,就像是在毒液中浸泡过。
一双眼睛漆黑如墨,几乎见不到一丝眼白。
就那么定定的盯着几人。
只是站在那,便给人一种蛰伏暗中,随时都会择人而噬的毒蛇般的感觉。
“见过前辈。”
老洋人强忍着心中恶寒,抱拳道。
但话还不曾说完。
就被巴宿冷冷打断。
“行了,我时间有限,没时间听你废话,只需要告诉我,你们找我的目的就好。”
“自然是那枚古符。”
老洋人脸色淡然,丝毫没有被打断的恼怒。
毕竟巴宿性格拐乖张,辰州城人人皆知。
“就凭你们几个,也想从胡满弓和金镇木手中抢到古符?”
听到这个预料之中的答案。
巴宿双眼漠然的扫过几人,语气冰冷。
闻言,杨方脸色不禁一沉,不过还未开口,就被老洋人一个眼神钉住。
“哈哈哈,我们几个不行,这不是还有前辈么?”
“我已经多年不问世事,又凭什么帮你们?”
“我家掌柜听闻前辈乃是洞寨苗族,特地让我送来此物。”
对巴宿态度,老洋人似乎早就有所预料,非但没有半点不耐,脸上反而始终保持着笑容。
说话间。
更是从袖口中缓缓取出一件器物。
双手分开,静静躺在掌心内。
借着身后房檐下悬挂的两盏风灯,巴宿下意识瞥了一眼。
那分明是一枚鸟形银雕。
看上去不过婴儿巴掌大小,样式也不算精美,除了古意盎然之外,似乎并无太多可取之处。
但巴宿看清银雕的一刹那。
却是头一次脸色大变。
“苗王印?!”
苗疆之地,自古十八洞寨,以玄鸟为图腾。
苗王持玄鸟银雕为印。
这是刻在每个洞寨夷人后裔血脉中的东西。
只可惜,当年元人镇压,十八洞寨几乎被尽数镇压,死伤无数,所剩无多的洞民也都逃入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