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知听过多少传闻。
阡陌坊市、市井江湖,流言无数。
什么妖鬼神魔,蛟龙水兽,一个个说的绘声绘色,煞有介事,好似都亲眼见到过一样。
说实话,之前吃饭休息听到这些,他们最多也就是会心一笑。
毕竟,市井小民只是听闻,他们却是实实在在见过、斩过。
黄河纵然神秘。
但大妖又不是路边杂草,哪能随意见到?
“这鱼都快赶上鲸了,实在少见,走,看看去。”
任由几匹马在山沟里觅食休息。
陈玉楼一挥手,带着几人沿着崎岖难行的山路往上走去。
也不怪龙王庙越发落寞荒凉。
这路一般人都走不上来。
尤其前段时间刚下过一场大雪,沙土被雪水浸透,踩上去就像是一层泥泞,根本站不稳,稍不小心就会往下滑落。
而本身信神拜佛的,就以上了年纪的人居多。
这鬼地方,来一趟都得废掉半条命。
也不知道当初金算盘到底是怎么忽悠古蓝县的人,才会让他们同意,将龙王庙修在这破山沟子里。
毕竟,愚夫愚妇好骗,但稍微懂得些风水五行,估计都能看出一些端倪。
听昨天那掌柜的意思。
据说当时应者如山,不少乡绅财主更是纷纷捐款相助。
这也真是见了鬼。
只能说,金算盘和他是一路人,靠着一张嘴就能行走天下,让人死心塌地的那种。
足足分钟。
一行人才终于抵达庙门外。
外围白墙斑驳的厉害,但隐隐还是能够看到风调雨顺四个字,这倒是与修庙的初衷一致。
除此外。
大门右侧还矗立着一块石碑。
刻着‘光绪三十三年,为修龙王庙集善款’的字样。
随后从右往左,一个个的人名依次排列。
“嗯,虚珠先生?”
老洋人蹲在石碑前好奇的看着,忽然间,他眉头一挑,从中找到个颇为拗口,略显古怪的名字。
其他人都是有名有姓。
唯独他以名号替代。
“是我师傅……”
听到这个字号,杨方瞬间明白过来。
虚珠是珠算中一个古术语,其他人可能不清楚,但他自小跟随金算盘长大,却是再清楚不过。
金算盘出身商贾世家。
一架纯金打制的算盘从不离身。
如今分明就是以虚珠二字替代名号。
毕竟做的是倒斗这等见不得光的营生,自然不会用本名。
就如搬山道人。
行走江湖从不以真名示人。
闻言,陈玉楼心头也是微微一动。
粗略扫了眼碑文,与传闻相差无几,无非就是有大鱼冲入岸上死去,以为河龙王,修庙破煞,祈求风调雨顺。
吐了口气。
陈玉楼目光转而看向身前的庙门。
同样粗糙不堪。
就是用几株树破开简单扎在一起,然后外面刷上一层清漆。
寒风呼啸。
吹得木门不时嘎吱作响。
至于门头上,则是刻着‘龙王庙’三个字。
看上去雕龙画凤,但匠气太重。
应该就是随便找了个读书人写下。
对此几人并无太多兴致,反而越过石碑,围在斑驳破碎的残垣断壁处,啧啧称奇的打量着裸露在外的利齿。
老洋人比划了下。
差不多有他半人高。
实在难以想象,这鱼活着时该是何等恐怖。
也难怪一路走来,总能听到诸如掀船的传闻。
随即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取出苗刀,在裸露的鱼骨上敲了几下,一阵铛铛的铁石铮鸣声顿时响彻。
“这么硬?”
感受着手腕上传出的酥麻。
老洋人不禁一脸错愕。
“那你觉得,为什么叫铁头龙王?”
陈玉楼摇摇头,“进庙看看,说不定能找到更多痕迹。”
说话间,轻轻一推身前庙门。
龙王庙内景象顿时一览无余。
庙宇极为空旷,并非他们之前在终南山上见到的那般,前后三进,厢房后院,只有一间庙堂。
石块垒砌的供台上,矗立着一尊木胎泥塑的龙王神像。
不知是塑像的工匠手艺太差,还是庙堂太过逼仄,光线昏暗的缘故,端坐在坎台上的龙王爷,非但没有神明的厚重与大气,反而有种阴森骇人,妖异恐怖的感觉。
除此,就只有一口石炉。
差不多有个半人高。
探头往里看去,还有没烧透的黄纸和木香。
“这手笔有点粗糙啊。”
几个人看的瞠目结舌。
饶是杨方,都有点搞不懂师傅的心思。
既然费这么大功夫,反正是表面文章,还不如做的漂亮点。
“咳……”
见他神情略显尴尬,陈玉楼当即轻咳了声。
“老洋人兄弟,去请两头甲兽,既然需以庙宇遮掩,入口必然就在其中。”
后者也回过神来。
讪讪的走出庙门外。
不多时。
铁叶声传来,两头甲兽灵动无比的越过门槛。
一入庙中,双眸一下亮起,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让它们极为兴奋地存在。
“去!”
老洋人一指四周。
刹那间。
两头甲兽毫不犹豫的冲向坎台。
粗壮的四肢,在地上划过,只片刻,便在地上打出一条足可容纳两人进出的洞口,速度之快,看的众人惊叹不已。
“底下有条盗洞!”
提着风灯,凑在洞口外,老洋人低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