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
距离秦风离开已经过去了一刻钟。
大殿之中,依旧是一片死寂。
姜雨薇低头看着脚边的赤红蟒袍,竟不自觉的再次攥紧了手,指甲紧紧抠着掌心。
“大路朝天。”
“各走一边。”
“好,好,好……”
姜雨薇极力压下心中翻腾而起的怒意、恨意,还有那一丝丝说不清也道不明的古怪情绪,她抬头,看向大殿内的文武百官。
百官之首。
便是刚才一直在为秦风鸣不平的老首辅,江存中。
“江存中,刚才秦风的话,你也听到了。”
姜雨薇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冷的几乎能凝成冰!
“他刚才已经自愿放弃了镇北王的封号,也放弃了拒北城的十万边军。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江存中闻言,沉默片刻。
紧接着。
这位历经三朝的肱骨老臣,忽然起身整理衣冠,摆正冠带。
最后,缓步走到姜雨薇面前,再次行礼叩首。
“老臣,江存中。”
“只想问陛下一件事。”
江存中这次语气也变得平和,声音里听不出半点情绪。
姜雨薇微微皱眉,“何事?”
“之前陛下说,镇北王弃城、弃地、弃数百万百姓于不顾,所以陛下才决意废除镇北王的封号,对否?”
江存中平静说道。
听到这,没来由的,姜雨薇心里猛的跳了几下。
一股无名火倏然在心中腾起!
“江存中!朕已经说了,秦风自废镇北王封号,他已经不是镇北王了!!”
姜雨薇咬牙切齿道。
“还有!”
“你这是想挑朕的错?想说朕是在故意罗织罪名,坑害秦风!?”
江存中维持着叩首的姿势,一动不动:“老臣只是想问清楚真相。”
“真相?什么叫真相?”
姜雨薇眸子里跃起怒意,一字一句道:“这大乾是朕的大乾,它不姓江,更不姓秦!它,姓姜!”
“朕既是皇帝,那便是口含天宪!”
“朕说了,秦风有罪!”
“那他就有罪!”
“罪无可恕!”
姜雨薇脸上闪过杀意!
她紧盯面前跪着的江存中,厉声说道:“你到了现在还想替秦风说话,看来朕没猜错,不管是军中、民间,还是朝堂,都已经被秦风所笼络。”
“你江存中,便是秦风最大的同党!”
“来人!”
一声厉叱!
当即便有数名刚赶来的御林军战战兢兢走进大殿。
“这老东西既是秦风的同党,却还对朕隐瞒,这便是欺君之罪!”
“把他身上的朝服扒下来!再拖到午门前,杖责五十!”
几个御林军闻言,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江存中,当即微微张大嘴。
在御前当值,谁不认识江存中江首辅?
三朝元老。
辅国尽忠数十年。
为大乾呕心沥血,几乎付出一生。
而今,却要被皇帝以所谓的‘同党’罪名,杖责五十?
莫说是这样的老人,就是二三十岁的精壮汉子,面对五十廷杖也只有一个死字!
陛下这不是摆明了是要江首辅的命么!?
“怎么,你们也是秦风的同党?”
看到御林军们迟迟没有动手,姜雨薇当即眼眸一张!
眼中寒意,吓得几人强行压下心中不忍,上前抓起跪在地上的江存中。
“不劳烦陛下的御林军,老臣自己脱去这身朝服便是。”
江存中不等御林军动手,便起身主动把身上的红色朝服脱下,消瘦的身躯上只剩一身素衣。
看到这一幕,大殿内,百官们同样也是心中不忍!
而江存中却一改之前的愤慨,此时脸上竟带了几分笑意。
只是笑容之中,尽显悲凉。
“拉出去!”
姜雨薇再次咬了咬牙,摔袖喝斥:“五十廷杖,现在就打!!”
一声令下。
无人再敢开口。
但悲凉的情绪已在众人心中流转。
…………
午门前。
杖责已经开始。
不远处,姜雨薇领着文武百官站在门洞下冷冷注视着正在受刑的江存中。
在她身后,看到眼前这一幕的百官皆有些心凉!
“十七!”
“十八!”
“十九!”
负责行刑的几个御林军,因为皇帝就在不远处盯着,也不敢放慢半点动作。
而第二十杖砸下。
趴在条凳上受刑的江存中却骤然高声道:“陛下!臣今日死则死矣,但臣希望陛下能念及大乾百姓之艰难!”
“我大乾身处四战之地,近百年来国力衰微,屡战屡败,以至国威沦丧,边关失守!”
“近二十年,边民每年被掠更是多达十余万人!”
“若非镇北王以一己之力,再兴我大乾军威,我大乾岂会有今日之盛!?”
说话间,又是几杖落下,疼的江存中闷哼了几声。
整整三十杖,青壮年都难扛住。
但他还是咬着牙,眼眶发红坚持说道:“还望陛下犹记回头是岸,我大乾若无镇北王,必会招之灭国之祸啊!!”
“这老东西!都被打成这样了,还在给秦风说好话!看来朕没有说错,这就是秦风最大的死党!!”
姜雨薇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声音,心中无名火越发旺盛!
但这时。
又接连挨了几杖,几乎快只剩出气没进气的江存中,又强撑起精神,拼命的扭头往姜雨薇所在的方向看去。
他声嘶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