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槿汐是知道菀贵人自述过她自小的生活的。
从菀贵人描述出的种种,崔槿汐知道,菀贵人并非夸大其词。
菀贵人只是摇摇头,说道。
“家?家有什么可想的?我早没有什么家可以想了。
只是这宫中四面的墙,四方的天儿,憋闷罢了。”
崔槿汐以为菀贵人是还在心中怨恨着她的父亲索绰络音图大人,刚想开口宽解几句,外面碎玉轩的掌事太监李亦白的声音传来。
“皇上驾到~!”
菀贵人立马收了那一副悲戚的样子,在转身往外迎的同时换上了一副笑脸。
胤禛跨步进来的时候,菀贵人正玉立在屋中。
“嫔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胤禛笑着道。
“快起来罢。朕可不稀罕你的请安,如今胆子越发大了,都不出来迎朕了。”
菀贵人站起身来,眨了眨眼,一脸无辜状。
“那皇上生气了吗?”
胤禛大喇喇坐了下来,端了落羽奉来的茶,揭开盖子闻了闻。
“朕若说自己生气了,你这出好色的枫露茶,是不是就不给朕饮了?”
菀贵人故作夸张的道。
“皇上也太小看嫔妾了!哪怕您此刻下令将嫔妾这碎玉轩拆了,
嫔妾也要想办法给您弄了茶来。
好叫皇上喝了,润润喉,训斥起嫔妾来更便宜些。”
胤禛忍不住笑。
“你这妮子,口齿越发伶俐了,也是叫朕头痛。”
菀贵人偎在胤禛身侧,娇娇道。
“菀菀大胆,也是四郎惯得。”
苏培盛与崔槿汐对视一眼,默契的退出门去。
苏培盛立在廊下,崔槿汐端了茶走来。
“苏公公也喝杯茶罢。虽说已经是春日里,这夜里总还有些凉。
苏公公喝杯茶暖暖身子,才好为皇上当差。”
苏培盛也不客套,接了崔槿汐递来的茶杯,笑着道。
“你倒是比刚进宫那时有眼力多了。我记得你年纪比我小,
我当年是跟着当今圣上从阿哥所出去,又跟着皇上重进了宫。
你一直安安稳稳待在宫中,不与外面接触,挺好,挺好。”
崔槿汐笑笑,说道。
“苏公公好记性,宫中有宫中的好处,
外面也自然有外面的好处。
您见过的世面,可要比我多的多了。
以后,还要赖苏公公多指点。”
苏培盛喝了一口茶,说道。
“哎~好说,好说。你我是同乡,又自小一同进了宫,
自然是该照应些的,日后你也不必总是这样客气。”
二人兀自说着话儿,院中各人也在忙自己的差事,谁也没有注意,落羽站在一根柱子后头,将二人的话全听了去。
及至碎玉轩主屋叫了三回水,天也快亮了。
苏培盛熬了一晚上,已经习惯。
但他看着值夜的崔槿汐困意重重,不免开口道。
“你便去歇会儿罢,这里有我伺候就是了。”
崔槿汐提起精神来,微微笑着。
“不了,我们小主习惯了我伺候,我还是留在此处为好。”
苏培盛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
卯时,胤禛起身准备去上朝,菀贵人撑着疲乏的身体起来,要为胤禛更衣。
胤禛摆摆手,让她安心睡着就好。
“你也一夜未眠,且睡着罢。今日请安也不必去了,朕叫苏培盛去回皇后一声就是。”
菀贵人依言躺了回去,只眼睛定定的看着苏培盛进来低着头为胤禛穿上了朝服,又伺候着胤禛漱了口。
待胤禛上朝走了,菀贵人平躺了身子,望着床顶的帷帐发呆。
自己被华妃所救,又被那神秘人治好了脸上的创伤。
虽然后来照镜子的时候吓她一跳,那镜中赫然是换了一张脸。
但那张脸实在是美貌,比之自己从前的面貌不知美了多少。
像是,像是放大了自己从前长的好点的地方,又改动了不好的地方。
菀贵人那时对着镜子抚着自己的脸,在震惊过后只余欣喜。
她以为她重获了新生,却不想是被神秘人赋予了新的身份,还要每日没日没夜的学习那许多东西。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别的大家小姐自小学的东西,她要在极短的时间内掌握。
好在她那在江南水患中已经亡故的双亲,皆是出身望族,从小教了她一些东西的。
只是双亲可怜,都脱离了各自的家族,勉力走到了一起,又生下了她。
她刚长到议亲的年龄,父母为她订下了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明世山,江南水患来势汹涌,将青石镇毁的一干二净。
也毁了她的安稳人生。
等她醒来的时候,便是换了副模样。
甫一进宫,她还惦记着自己的青梅竹马,时间久了,却是连明世山的脸都记不清了。
从前她不在意胤禛宿在哪里,与谁在一起。
但近日,她越发不喜胤禛宿去旁人那里,哪怕是华妃也不行。
想到华妃,她在心中默默算了算日子,三个月之期又要到了
年世兰今日破天荒起了个大早,她睁着眼睛坐在铜镜前,心下暗自奇怪。
自己往日里总是困顿,总得睡到卯时三刻才是。
今日卯时刚到忽然就醒了再也睡不着。
颂芝端了燕窝来,说道。
“主子刚起来,先将这燕窝喝了罢。”
年世兰摆摆手,道。
“先放那吧。一大早就喝这个,本宫没什么胃口。”
颂芝依言将燕窝放在桌上,有点可惜的道。
“这燕窝是小厨房半夜就开始熬煮的,想着为主子补身子的。”
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