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太后依旧在喋喋不休。
“今日除夕,也不知道老十四吃的什么菜,
那些下人有没有好好照顾他。
过了年,老十四就该十八岁了。
可是哀家每每想起他,都觉十分心痛。”
说到动情处,德太后甚至落下两滴泪来。
胤禛正欲开口,却见德太后抬起头来,眼圈红红看着胤禛。
“皇帝,你是哀家亲生,哀家从没求过你什么。
今日大喜的日子,哀家求你,将你的十四弟放出来罢!
他犯了多大的错,也是你的亲弟弟啊!”
德太后突然高起来的声音,引得殿内众人都抬了头看向上座。
连殿中正在歌舞的舞姬乐娘也停了下来,拜倒在地。
德太后似是怕胤禛不应,竟从座上走了下来,站在胤禛面前,继续高声道。
“皇帝究竟要如何才能放过老十四?他可是你的亲弟弟!
哀家这把老骨头,不知何时就没了,哀家只想在死前见见老十四啊!
哀家可以给皇帝下跪,皇帝乃大清的天子,天下子民皆跪得!”
苏培盛大吃一惊,一把上前扶住了作势要跪下去的德太后。
“太后娘娘万万使不得啊!您这是要皇上背上一个不孝的罪名吗?!”
整个殿内落针可闻,只有年幼的四阿哥还在“嗷嗷”出声。
年世兰忙将四阿哥交给乳母,又叫小林子护着送回翊坤宫。
敬嫔也叫乳母带走了康乐公主。
所有人都离了座,跪在殿中,大气都不敢出。
众人实在想不通,德太后为何非得挑在今日!
乌拉那拉氏心中疑惑不已,德太后为了自己的小儿子,竟能当众给当了皇上的大儿子下不来台!
难道真是人老糊涂了?
众人低着头跪在地上,各有各的心思。
而上座的胤禛阴鸷的瞧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亲额娘,当今大清的圣母皇太后。
苏培盛扶起德太后以后也不敢继续掣肘,只是小心的低头躬腰站在德太后身侧,准备着随时再扶一遍。
胤禛还未开口,当着这众人的面,他不可能对自己的亲生母亲说什么。
但他心中除了大为光火,便是哀凉一片。
德太后定定等着胤禛开口,眼底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狡黠。
她这个儿子,已经背上了圈禁兄弟的骂名,总不可能再背上不孝的名声。
所以今日,她一定要救老十四出来!
皇太后乃母后皇太后,是先帝的皇后,但一生未有所出。
她看着今日用自己的亲儿子脸面擦地的德太后,心中泛起从未有过的厌恶与恨意。
她钮祜禄氏从前先帝在的时候也是有过身孕的,只不过那身孕怎么没的,德太后心中一清二楚。
自己能一直忍到现在,也是因为德太后是胤禛的生母。
皇太后忽然开口,打破了这华丽殿堂里诡异的安静。
“乌雅氏,你今日一定要闹得这么难堪吗?”
德太后看向稳坐高位的皇太后,不屑道。
“皇太后此言差矣。皇帝是哀家亲生,今日哀家与皇帝说的,
也是自己的家事,外人就不便参与了罢。”
竹息闭了闭眼睛,今日来之前,德太后明明说听进去了自己的劝告。
德太后见皇太后不语,继续道。
“哦哀家忘了,皇太后膝下无子,自然不能体会哀家这为人母的心思。“
说完还得意的对着皇太后笑了笑。
德太后笃定,自己的儿子不会背上一个不孝的名声。
可惜,她没等来胤禛的应允,年世兰也开口说话了。
只不过年世兰可没有对上德太后,而是对着胤禛道。
“皇上,臣妾本不该多言。但适才德太后娘娘说此乃家事,
臣妾是皇上的妾室,臣妾所出的四阿哥是皇上的亲儿子。
当初因何圈禁了十四,想来皇上与臣妾一样没有忘怀。”
乌拉那拉氏道。
“华妃,现今是太后娘娘与皇上在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胤禛终于开口,他眼神沉郁的扫过底下跪着的人。
“华妃,朕没忘记。”
他又扫视一圈,并不见四阿哥弘历与康乐公主,孩子中只有快六岁的三阿哥弘时跟着大人们跪在殿中。
胤禛道。
“皇后对弘时也太不上心了些。虽然弘时非你亲生,
但此情此景,皇后觉得,弘时适合待在此处吗?”
乌拉那拉氏心中暗叹,自己刚才真不应该开口。
赶在胤禛压抑着怒气的节骨眼,乌拉那拉氏道。
“回禀皇上,弘时虽非臣妾亲生,但臣妾对弘时所用的心,
自问并不比亲生的少。臣妾之所以没有及时将弘时送回景仁宫,
也是因为弘时已经启蒙,皇家的孩子,自小便该懂事才是。
既然皇上觉得他在此处不合时宜,臣妾这就着人将他送回去”
江福海忙走到弘时身边,要将弘时送回景仁宫。
却不想胤禛说道。
“弘时已经启蒙,不适宜再与皇后同住一宫了。
小夏子,今儿是除夕,便赶着新桃换旧符的喜庆,
去叫人将阿哥所腾出一间来给弘时住。
直至他大婚,朕会赐府别居。现在就去办!”
小夏子忙上前应了“嗻”,自去办差。
这回轮到乌拉那拉氏愣了,胤禛办重要的事,一向是让苏培盛去办的。
今日竟指了小夏子,这是弘时在胤禛心中不重要的意思?
乌拉那拉氏想到此,慌忙道。
“皇上,弘时毕竟还小,臣妾祈求皇上要弘时再在景仁宫住一年,一年就好!”
胤禛面色不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