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桑桑万紫千红地向自己的人类朋友感慨起了小山顶子村带给她的震撼。
“我还以为你们的村子是建在地面上的!没想到是建在山里!真的太厉害了!”
然而得到她夸奖的两个人却并未露出自豪的神色。
领头的吕煜避开对“桑黛柯”充满好奇的村民,带着桑桑走上一条偏僻的、通往信号塔的栈桥。
一路“阳光”普照——整个小山顶子村,即山体内居民聚集的场所,都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日光灯,让人们即使在山壁合拢之后也能不受影响地自如行动。
听到桑桑的话后,呂煜面露尴尬,拿手按了按脑门:
“惭愧,我们其实当不起这样的夸奖,因为北地的技术哪怕往保守了说至少也得断代几百年了……人类现在根本建造不了你在小山顶子村看到的这些东西。”
桑桑想起开山时天崩地裂的场面,充满理解地说道:“制造不出第二座空山也正常,它太夸张啦,但陈阿姨的那个方方正正的盒子你们应该是能建出来的吧。”
“你指的是村长刚才启动的电梯?”何萱问,“那个也不行,说实话,电梯一上一下耗费不少能源,村长平时都舍不得用,只有在逢年过节或者遇到重大事件的时候才会拿来撑一撑场面。”
冬天越来越近,陈落群当上村长之后,为了囤积资源既开源又节流,恨不得雁过拔毛,要不是桑桑面子大,他们这些考察队成员回家的时候哪能见识这玩意。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桑桑都快不好意思问下去了,为了照顾人类们的情绪,又只能绞尽脑汁地努力寻找能让大家都不尴尬的话题:“呃,好吧,但你们战斗时用的武器超级拉风!”
呂煜深深地垂着脑袋:“除了我用的弓箭之外,其他几个,包括蒋哥的加特林机枪和外骨骼,怜春姐的宇宙射线枪,与萱姐的基因强化药剂,全都是用探索度抽奖抽到的——自己造是不可能自己造的,所有技术全都是黑箱,只能勉强用探索度奖励混混日子这样子。”
“……”桑桑炸毛了,嗷呜一声问道,“怎会如此?几百年前发生了什么?”
“说来话长。”
呂煜打开了话匣子,平日里他在考察队中的存在感不算高,在村子里也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给人感觉就是各方各面都很稳定、稳定到有些无趣的一个人,自从这次出行认识桑桑以后,他开口的次数都比之前变多了不少,
“乌苏里区没有特别专业的历史学家,人们对过去发生的事的认知都是通过口口相传、或是从一些杂书里捕捉到的蛛丝马迹,不过据我所知,有一个公认正确无误的史学定论,即——若干年前,发生过一场世界末日。
“那是场可怕的、难以想象的文明浩劫,我们现在无法想象出古人是如何生活的,只能通过探索度奖励和少量文献中描绘的景象判断出过去的辉煌。
“古代人能凿出这样的空心山峰,在其中修建复杂宏伟的机关。”
呂煜用力拍打了一下身边坚硬的石壁。
“他们拥有无穷无尽的能源,一枚弹药消耗的能量可以培育出万顷良田。”
他竖起大拇指和食指,做出了开枪的手势,口中发出‘砰’的气音。
“即使生活在深山之中,也不用担心见不到阳光。”
一缕日光灯发出的光辉恰好落进在他没有受伤的那只眼眸中。
“普通人对上仙家人与机械生命体、同样有一战之力。”呂煜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绷带,用自嘲的口吻说,
“而那时的乌苏里,应该是个繁荣昌盛、水土丰美的地方……如今我们什么都没有了。”
话音落下,栈道上只余清脆的脚步声,“哒哒”、“哒哒”的声音属于人类,“哒哒哒哒哒”属于桑桑。
桑桑边跑边思考了片刻,认真地说道:“我也什么都没有。从我个狗的经历来说……”
“咳咳!!”
看到一红一蓝“个狗”两个字的呂煜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桑桑敏锐地感知到他的情绪,不满地快跑两步、站起来踹了他一脚:“你还要不要听?”
“要听要听。”呂煜连忙赔礼道歉,“桑姐请讲。”
桑桑慢条斯理地打字:“从我个狗的经历来说,我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就没有见过一个同类。我的身上戴着和你们一模一样的系统,可是我既不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人类是我的朋友,但我对我的朋友们也一无所知,系统告诉我,我的种族是边境牧羊犬,牧羊是我的工作,然而羊这种动物已经灭绝了,换句话说,我永远也不可能去做我最擅长的工作。”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如果桑桑是普通的智商有限的动物也就算了,但她不是,感情还肉眼可见的丰富。呂煜代入了一下桑桑的开局,顿时真心实意地说:
“还是您比较难。”
“可是我不觉得难啊!”桑桑脚步轻快地说,“哪怕我只活过今天,然后在夜晚降临时带着无穷无尽的谜团死去,我也觉得自己度过了很快乐很满足很充实的一生。
“我认识了四个人类朋友,努力战胜了想要伤害朋友的对手,见识到了神奇又了不起的小山顶子村,听到了属于我的朋友们的辉煌过去,还与你们一同设立了一个长远的目标——我们要让春天在这片土地上永远维持下去,这样,等到大雪覆盖了山川,村庄依然会欣欣向荣。
“我的祖先与你们的祖先能够做到的事,为什么要断定今天的我们一定会失败呢?”
呂煜读完,人傻了。
他的两根眉毛皱起、再松开、皱起、再松开,过了一会眼眶微红,瓮声瓮气地说:“桑姐,你应该去应聘我们村的政委,给村民做思想工作,我现在斗志昂扬。”
旁听的何萱:“……”
桑桑不太关心人类社会的权力,她有自己的一套判断地位的标准。对于自己听不懂的话,她直接当成耳旁风,继续追问起更加关心的内容:
“系统是每个人都有的吗?”
“对。”何萱笑了笑,说道,“不过若要介绍系统,就得先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