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秋眼神没有任何闪躲,“付款时,官爷可立凭据,分三次还清,第一笔定金,第二笔交货时支付,剩下的一年后付清。如果白藏布庄所做的衣物不御寒,或铠甲劣质,皆可从尾款扣除补偿,我们还会免费做了补上。”
这样,既解了银钱紧缺的难题,又保证了将士们的冬装、铠甲质量。
一举两得。
且,白藏布庄的价格比其他布庄贵不到两成。
“好。我会郑重考量。”
言毕,傅瞑起身,目光收敛,不多看一眼,“叨扰了。在下告辞。”
莫念秋福身,让徐掌柜送人出去。
下午时分,徐掌柜又回禀,傅瞑出门后还看了其他几家商号。莫念秋闻言只淡淡应了声,“知道了。货比三家乃寻常买卖之道。”
*
待到白渊回京,他们接到了宫中御旨:白娘子和白渊进宫面圣。
“白娘子无人见其真容,我带个人去便罢,你不必去。”白渊捏着那道圣旨,眼眸中只剩关心。
莫念秋轻轻摇摇头,“不必,如此,咱们可是欺君。白藏布庄还要一直在天齐开下去。”
她想起那日的见面,既然没有什么扭扭捏捏的,她也不必刻意避着,反而显得她心里有鬼,
“那日,他应该认出我来了。”
*
崇政殿里。
两人行完礼,傅瞑赐了座。
刘内侍喝着,“大胆,见到官家,竟然蒙面……”
话音未落,被傅瞑止住,“不必如此多礼,白娘子如此定是有原因。”
闻言,刘内侍有些惊异,主子自小只对一人如此上心过,便是太子妃。他重又审视了眼前这位小女娘,隐隐地发觉,她与太子妃倒真是有几分相似。
傅瞑首先展开话题,“多谢白藏布庄为西境将士做的冬衣。”
这是能拿到第二笔款项的意思了,但白渊和莫念秋都很克制,未露出什么表情,仍恭谨地微微垂目,听着天齐官家训示。
傅瞑微微一顿,看着眼前平静的俩人,他没什么可用来做交易的了,只能坦诚道,
“之前与白藏布庄谈生意,本想再与白渊先生交谈,岂料未遇见,只能待先生归来请先生和你的东家进宫一叙。”
他那次果真并非找到她,只是碰巧。毕竟她隐姓埋名得很好。
傅瞑威而不凛的视线最后落在白渊身上,“这次传你们入宫,一则是付清约定的款项,二则是再次问白渊先生之前的问题:可否想好担任户部尚书一职。”
“之前你说给你一段时间考虑,需得经过东家同意,所以,我才一同请来白娘子。想商量个结果。”
莫念秋神色微动,这事白渊一点信都没透露给她,她双目晶晶流盼,看向白渊,
见白渊双唇紧抿,目光鲜有的沉寂,似是在压抑着什么,他双手搭在膝盖上,垂目看着面前一块砖石,
莫念秋忽得意识到,白渊当莫家人太久太久了,久到她一直认为白渊就是莫家人,久到她早就把他当哥哥,久到他经营白藏布庄也变得应该,久到她从未问过他喜不喜欢经商。
只是这一瞬,她蓦地就想起小时候,启蒙先生曾问他们以后想做什么。莫念秋答,我想游遍名川大山,把生意做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可她记得,白渊说的是,男儿学而优则仕,做官才能造福更多人……
“我没意见。”莫念秋恳切道,“这事只凭白渊先生心意。”
闻言,白渊有些诧异地望向莫念秋,眼中的痛苦,透着隐隐的伤心,声音带着嘶哑,“我哪里做得不好?”
莫念秋也跟着微微动容,“你做得太好了,好到我忘了你小时候真正的志向。入仕造福更多人。”
“可是我现在……”
“白渊先生,你入户部,也可经商啊。”莫念秋知道白渊会说什么,更怕他说出来,冲他莞尔一笑后别开眼,“官家,不知户部尚书可经商否?”
“可。”
似是再没有拒绝的理由,白渊正式成了户部尚书,莫念秋也结束了逍遥的游山玩水的日子,是真正的白藏布庄的东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