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维嘉没敢继续说话，只能低头假装吃饭掩饰尴尬涨红的脸。
林芷茗本来还在吃瓜顺便替这尴尬场面扣脚，听着这里的时候，没忍住吃了一惊。
时昱这最后一句话，很明显是替她说的。
不久之前他明明还一副与自己水火不容的样子，现在到了餐桌上，居然大发善心替她解围，实在是诡异。
她本以为时昱是在立那个所谓的“节目人设”，但思来想去，又觉得以当众怼人的方式立善良人设实在鬼畜。
想了很久，林芷茗觉得，这人应该只是单纯想装逼。
而且目前来看，这个逼装得还颇有成效，至少所有人都记住他这位“全国人工智能大赛冠军队长”了。
想到这里，林芷茗朝着时昱的方向瞥去，结果目光恰好和他对视。
时昱表情淡淡的，视线触碰到林芷茗之时忽然眯起了眼睛，似乎在说“看什么看？”
林芷茗心里“咯噔”一声，立刻将视线挪开，装作在夹菜。
她正戳着盘子里伪装成茄子的生姜，一旁的白丹忽然压低声音惊呼一声：“我去，时昱，居然是他。”
“……”白丹也认识时昱？
林芷茗感觉自己头顶冒出了三个问号。
怎么感觉，除了自己全世界都很了解时昱似的。
清了清嗓子，她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时昱……是个什么很红的人吗？”
“你不知道啊？”白丹有些惊奇地看了林芷茗一眼，回答，“他是南华大学的，全国人工智能竞赛最年轻的冠军队长，当年夺冠登了报还接受了不少采访，挺多粉丝的，算是南城的红人了。”
“……”听着前男友在这三年里的丰功伟绩，林芷茗默默吃了口菜，“我确实不知道。”
自从上大学后，她每天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对这些和自己专业无关的比赛毫无兴趣，显得十分孤陋寡闻。
白丹看出林芷茗有点窘，于是安慰道：“不过时昱红的更多原因是他家里有钱还长得帅，网上很多迷妹都是冲脸去的，咱们又不是软件相关专业不知道也很正常。”
林芷茗点了点头，白丹又继续说：“刚才时昱是在替你解围吧，没想到这人心肠还挺好，我看他一身潮流还以为会是那种装逼男，没想到不是啊。”
林芷茗：“……”
她很想接一嘴“他就是”，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以目前时昱的知名度来看，她不想暴露自己和他认识这件事。
于是她“嗯”了一声，慢吞吞夹了筷子苦瓜塞进嘴里，试图用苦瓜的苦来掩盖此刻的心虚。
但不知怎的，她脑子里无意识闪过方才大巴上时昱那吊儿郎当的神态，尘封已久的记忆忽然翻涌而上，恍惚间走了神。
思绪不自觉地飘到了高中的时候。
曾经的时昱，似乎确实“心肠挺好”的……
……
高二下学期，林芷茗转到了南城高中。
这所私立高中以南城最优良的师资力量而闻名，重本升学率高得吓人，是许多中产阶级趋之若鹜的升学保险箱，也是大把有钱人子女出国留学的跳板。林芷茗的父母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在南城安家，又四处寻找关系，才将她送进了这所梦寐以求的学校。
只是到学校报道第一天，林芷茗就发现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
为了省钱，她穿着从亲戚家里借来的旧衣服，整个人皱巴巴地自我介绍，因为紧张说话不自觉地结巴；而台下的学生穿着熨烫平整的英伦风校服，好奇地看着讲台上乡下来的土丫头，时不时笑着互相窃窃私语几句。
林芷茗融入不进这里，因此一直沉默着，独来独往。
不过这种孤独没持续多久，第一次模拟考中，林芷茗就考了全校第四，震惊了所有人。
南城中学高二一千多名学生，年级前十足够考上全国最顶尖的南城大学，所有人都想不到，一个从农村出来的土包子会如此一鸣惊人。
很快，数学老师注意到了她拔尖的数学成绩，将她任命为数学小组长，作为部分同学的帮扶对象。
当时，时昱被分到了她的小组。
时昱是他们年级乃至全校的风云人物，算得上众星捧月，虽然在一个学习小组，两人的接触也不多。
林芷茗只记得，他每天穿的衣服都不带重样，脚上蹬着的球鞋永远光洁如新，每次小组讲题时，要么东倒西歪地坐着，要么手撑着头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只有偶尔才会蹦出几个个“嗯”、“哦”示意自己在听，更多时候是一言不发。
因此，她对时昱最初的印象只有：家里有钱长得好看但不爱学习的公子哥。
大概是因为一副又逼又拽的样子，时昱吸引了无数小女生的爱慕之心，每天都有别的班的女生跑来眼巴巴地看他，只渴求能够与帅哥对视一眼，然后尖叫着跑开。
甚至好几次课余时间小组讲题的时候，时昱都会被人喊出去听表白或者收情书，但每次都去个几分钟就回来，最后也没听说过他和哪个女生在一起了。
后来某一次意外，她才对时昱有了新的了解。
那天林芷茗起的有些晚，迷迷糊糊之间，直接套上以前学校的校服就出了门，等一直到了校门口，她才意识到自己穿错了校服。
旧校服是很常见的蓝白相间运动服，和英伦风小西装一比简直土爆了，她不敢穿着这件校服进学校，只能躲在校门偏僻处的树下，把外套脱掉。
但她已经没时间回家拿校服了，学校规定不穿校服会被罚站，到时候所有人都能路过看到她身上土旧的蓝色运动裤。
林芷茗手里抱着旧校服，不敢进校门，就这样徘徊了许久，咬着下唇，鼻子一点一点酸了。
就在这个时候，时昱像一阵风一样，带着一身的拽哥气质忽然从旁边路过。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条路上，连忙转身掩饰眼泪，等着对方离开。
可过了许久再转身时，林芷茗却看到时昱正站在身后，双手插兜看着她，眼里还带着玩味的表情，似乎是在观察她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