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多久,眼睛红肿干涩,阵阵的胀痛强扯回她一缕思绪。
魏如青恍恍惚惚,余光瞥见窗边放着的赤子兰,她就这么下了床去,伸出手,轻轻触碰那早已半死不活的叶子。生命,总是如此脆弱。
可,生命本不该如此脆弱。
她咬了咬牙,突然伸手打开了窗,金晃晃的阳光撞入她的眼睛,将她刺了个清醒。
一一不管怎样,一定要查出是谁害了阿兰。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魏如青深吸了几口清晨的空气,头脑渐渐从浑噩中抽身,然后她转回身,抓起桌上的饼,和着冷茶一起下了肚。不管是谁,她绝不原谅。
事关齐靖,未免节外生枝,府里暂时没有报官,只让二少爷私下查着。
“魏娘子可看出什么了?”
魏如青盯着那纸条看了许久,又放在鼻下闻了闻,终究摇摇头,把纸条还给了孙二少。
“少爷那边可有进展?”
“这字条多半用左手所写,无法辨认笔迹。至于莲儿说的那几个追淑华的人,”
他无奈地摇头,“并未找到,不知是否已经闻风而逃…唉,我们动作终究慢了。”
二少爷都这么说,这件事恐怕一时半会儿难以揪出始作俑者。
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废这么大劲儿,就为取阿兰一个深闺姑娘的性命么。
孙二少已满脸疲惫,他已经查了整整两日:“这件事涉及齐首尊,魏娘子,你看要不要…
要不要让齐靖来查?
孙二少有点犹豫。星罗司乃是陛下私器,若帮着闵国公府查案,万一惹得陛下多心,可就不妙了。更何况,此案虽涉及齐靖,但这对前夫妻明显是被人利用了,有人借他们来引淑华出府而已。
查案的重心绝不在齐、魏二人身上。
魏如青若有所思地摇摇头:“这件事不能让他插手。”“为何?”
“齐靖这人毫无底线,若让他插手,定会搅得不得安宁。”
孙二少本也没太想要齐靖来查,听得她这样说,也就不再强求。
魏如青:“会不会,是有人想要阻止贵府与四皇子的联姻。”
二少爷摇头:“不太可能。娶不了淑华,还有君华,娶不了君华,还有庶出的几个姊妹。”
他皱着眉头说完这话便闭了嘴。
阿兰不在了,倘若四皇子还想联姻,孙君华就是最合适的。
从这个角度来看,她得利最大,那嫌疑最大的便是她了。
二少爷及时打住:“在下还要去别的地方查,魏娘子,告辞了。”
魏如青目送他远去,站在原地思索良久,眉紧紧地皱起许久不见舒展。
她的脸色很不好,这两日虽强迫着自己该吃吃,该睡睡,可吃下去克化不了,一睡觉便做噩梦。魏如青若有所思地转身回去,脚下一闪,险些摔了一跤。
她扶住道旁的树,艰难地呼吸着,脸色发青发白。二少爷什么都没查出来,可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心里头有一块地方,好似被一箭射穿了个洞。有点痛,有点空。
“哗一一哗一一”
秋风撒了满地的叶,早上扫一遍,晚上扫一遍,仿佛永远也扫不完。
八月初的天气,院内院外,初现萧瑟。
孙君华已经在门外等了半个时辰,秦妈妈一直回话,说“夫人伤心过度,服了药还在睡着”。
这是她第三次来见母亲,前两次都说母亲睡着,这一次还说母亲睡着,她不信。
姐姐出事两天了,这两天里,那些看她的奇怪眼神,很是叫她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孙君华再也忍不了,绕过秦妈妈便要进去,扯着嗓子朝里喊:“娘!连娘您也这么认为么?认为是我害死姐姐的!”
秦妈妈吓得脸僵,赶紧将她拉住:“哎哟,我的姑娘,可这么乱说,叫人听见了不知道还要怎么乱传呢。”秦妈妈一把年纪了,又哪里拉得住二姑娘,被她挣扎几下,终究是冲进了屋。
屋里安静得可怕,连那笼子里平日话多的八哥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蒋夫人确实躺在床上,只是并未如秦妈妈所说在休息。她无精打采地靠坐在床头,抱着一件连袖子都还未缝好的衣裳,脸上泪痕未干。
孙君华扑上去,张口便哭道:“娘,不是我!”蒋夫人迟迟才有动作,她缓缓抬起眼皮,想笑,嘴角却又扯得难看:“是君华呀……你看,这是你姐姐说要给娘做的衣裳。你看这料子,这裁剪……都很不错呢。”孙君华哪要看什么衣裳,她抓住蒋氏的衣角:“娘为何不愿见我,是怀疑我吗?娘,你回答我呀!”蒋夫人小心翼翼地叠着衣裳,眼睛并不看她。“怀疑…你父亲今儿跟我说,要不就别查了。怀疑你的,又岂止是我。”
孙君华心尖儿一凉,脱力地坐在地上。
果然,这府里所有人都在怀疑她,只是没人敢轻易说出囗。
蒋夫人拂去衣裳上并不存在的灰,垂着眼皮往下道:“四皇子说,这是我们的家事,他不插手。他娶的是我闵国公府的姑娘,至于娶的是哪个姑娘,他都可以。他只盼着早点尘埃落定,不要影响了联姻。”
孙君华:”
蒋夫人叠好了衣裳,这才掀起眼皮看着她:“听到这个消息,你高兴吗?”
孙君华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母亲看她的眼神,竞那样疏离。
她一时连话也不知该怎么说,只重复着那句“真的不是我啊”。
蒋夫人用平静的口吻同她说着话,越平静,倒越显得失望。
“老夫人大寿那日,你真当我不知淑华为何穿着脏衣裳就来了么。”
孙君华瞪大了双眼。
蒋夫人:“那酒,到底有没有问题…魏如青知道去查,难道我就不知道?”
她那通红的眼睛看着孙君华,眼中是明明白白的失望,“你是我的女儿啊,我亲手带大的女儿,我宁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想伤了咱们母女之情。”孙君华吓呆了脸色,她语无伦次:“之前是我千的……我、我……可是后面没有,胭脂那件事后,我就再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