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阿玛这是活下来了吗?
费扬古看到他的宝贝闺女担心又期待地看着他。
她很紧张,一定吓坏了。
他还不能死,四个儿子现在一个能支撑门庭的都没有,他一点都不想死。
身体变得很奇怪。
好像有无穷的力量冒出来。
他甚至觉得自己现在就能骑马出去遛几圈,打几套拳也没有任何问题。
身上那些折磨他的暗伤之痛,似乎在一点点消退。
他默默感受着身体的变化,默默看着女儿,没说话。
一个将死之人,变成这样,正常吗?
大概是回光返照?
不是,半夜已经返照过一回了好吗!
当时他吃了一碗粥,还给四个儿子交代了遗言,交代他们以后就算没大本事,起码不要惹是生非,不要搅和到不该搅和的事里;交代他们要努力本分,别给幼珍拖后腿。
莫非他年轻时身体强壮,所以回光返照的次数都比普通人多?
嘿,可真玄乎。
他另一只手悄悄握拳,这力量感太真实,那些疼痛褪去的感觉也很真实,实在不像幻觉。
真是回光返照吗?
幼珍又给他喂水。
他发现,闺女眼里的慌张慢慢消失了。
她似乎有点困惑?
“阿玛,让太医进来给您瞧瞧?”幼珍实在拿不准她阿玛到底是不是真活过来了。
费扬古摇了摇头,他要想一想。
一炷香时间后,等在外面的一大家子都急冒汗了。老三富存问觉罗氏:“额娘,妹妹不会是吓傻了吧,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混账东西,你咒自己老子呢!”觉罗氏拧他耳朵。
“我只是担心妹妹。”富存冤枉,他有自知之明,也知道两个哥哥资质平庸。阿玛一撒手,乌拉那拉家眼瞅着就要没落了。他脑袋进水都不会咒自己阿玛。
觉罗氏也觉得里面太安静,且时间有点久,她也怕吓着幼珍。在门外询问:“老爷?”
依旧躺在床上,看起来出气多进气少的费扬古对幼珍道:“开门。”
卧房门打开,一大家子乌泱泱又都进来,四爷也走到幼珍身侧。
“我这辈子,最疼的就是这唯一的闺女……四阿哥,”他看向四爷。
四爷连忙向前一步:“岳父,胤禛在。”
“是皇上施恩,我才能在死前见上四福晋一面……皇上天高地厚之恩,”他看向紫禁城的方向,拱手:“奴才不知……该如何报答。”
“皇阿玛只盼着岳父能安心将养。”四爷觉得奇怪,先前他明明瞧着老岳父出气多进气少,说俩字就要断气似的,这会儿说话能连上了?这就是回光返照?
“我呀,咳咳……瞧见四福晋,我这一高兴……恨不得再多活几天。”费扬古顿了顿,又道:“我这回要是能挺过去去……一定要去乾清宫,叩谢皇上天恩。”
“岳父若能大安,皇阿玛肯定龙心大悦。”
费扬古拖着劲大喘了几口气:“皇天保佑,皇上圣德庇佑……保佑奴才再多活两年吧。”
站在门槛外的太医就等着老大人咽气了好过来照例探探,然后交差呢。
听到他这么祈祷,忍不住在心底感慨,几乎他见过的每一个弥留之际的大臣,撒手之前只要还会说话,都会说这么几句。
但,从来没见过谁真能因为皇上的圣德庇佑就多活两年的。
能不能活,看的是自己的身体,求神拜佛不好使,求皇上庇佑同样不靠谱。
费扬古说完那些话就不再言语,祈太医上前为他诊脉。
嘶?怎如此怪异?
半个时辰前的脉相明显是个将死之人,这会儿怎……怎跟个疯狗似的乱跳呢?一会天上一会地下?
诊了半天,他终于得出结论,起码不是死脉。这可奇了。但原因呢?总不能说老天保佑吧?
斟酌半天,祈太医开口:“皇天保佑,皇上庇佑,老大人的身体似有转机。我下去调调药方。”
一听这话,觉罗氏直接追问:“请祈太医说明白些。”
这咋说?说费扬古的脉像疯狗?
“老大人顽强,求生意志极强,瞧见四福晋又高兴,或许最艰难的时候已经挺过去了。且看接下来几日的状况,才好下结论。”
意思是今天不会死!甚至还能活好几天!运气好还能活更久!
一家子一瞬间全都又红了眼眶。
觉罗氏擦了擦眼泪,对众人道:“你们都各自回屋歇会,接下来谁都不许闹腾,让老爷静养几日。”
众人应了,各自出去。
四爷也出去,和他三个大舅哥一个小舅子一块去书房聊天。他要看看乌拉那拉家四兄弟的性子。
晌午,幼珍给费扬古喂了一碗粥。
她心底还是疑惑,那药到底起了多少作用?难道用的时机不对,所以效果打折?
费扬古还闭着眼睛休息,他做出有气无力的样子,但一直默默观察着幼珍。
皇上庇佑那些话都是说给别人听的,他总觉得自己身上这一把子力气和他闺女有莫大的关系。
他很确定,这一切变化,都是从那口甜水开始的。说是甜水不准确,似乎一开始是个丸药之类的东西?当时他都要断气了,一切又发生的太快,他倒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丸药。如果是丸药,化得也太快了些,世上有那种东西吗?
就是个糖块,还需要时间才能化开呢。
他忍着想去校场上打拳的冲动,躺在床上,像个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那般躺着,思考着。
一直到傍晚回宫,幼珍也没瞧出来,那颗强身健体丸到底起了多少作用,唯一能确定的是短时间内费扬古不会死。
回去的路上,四爷见她又一直不说话,便主动开口:“你的兄弟,都很好。”
“嗯?”她知道几个兄弟都有优点,但距离文韬武略都差了些,他们的优点更多是自身性格上的。所以,四爷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