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古镇。青石板路,清冷的商业街。
不是旅游季,人少。
走过一处售卖画画的民间艺人时,南境停下了脚步。男人手肘搭着西装外套、外套上面覆着南境那件蔚蓝色条纹的披肩,双手都插在裤兜里,散漫悠闲地跟在南境身后。这是少有的放松时刻,他心里也是欣喜。
“少...”她咬一咬唇,显得十分可爱,随后一鼓作气,狡黠一笑,偏头瞧他,叫道,“先生,我们画张画吧。’
过来了这边,并不是所有人知道他姓什名谁,她在称呼他这件事上,似乎也犯了难,大概惯常地唤他"少爷”,会让别人觉得他们关系奇怪,和其余人一样,唤他“黎先生”,她是否又觉得生分?所以,想来想去,最后就唤了他一声"先生"吗?
会否叫他一声“廪秋哥哥”?要求她这样做,她一定会同意,但是,不是她自发渴望地唤,有何意义?
过往年岁,她从港岛来了内陆,她的那间房,却空了下来。他于夜里,常于楼下徘徊。这样的感情,少有人知道。因为会让人觉得痴傻。
自小成长,心思内敛,无人可勘破。连爱意也藏得极深,一点一滴,无法泄露。黎英鸿与他的父子关系,从小就紧绷,黎家,对于他来说,从来就不是安乐处。他对“自我情感”的勘破,几乎达到令自己战栗的地步。林小姐并不知他内心情感的洪水猛兽,知了后,只怕吓得极狠。
他,不愿吓她,从来待她,温柔。长年累月的克制,以至于他也开始相信,他可以是一个温柔的人。就如此刻,他眸光柔和,将她弯腰查看图片时垂落的发轻柔地抚于耳后,随后笑着,对那画画的艺者说,“可否借画具一用?”
对方显然没想到会有人提出这种要求,诧异片刻后,也笑着说,“请。’
林小姐斜坐于椅上,眼神无辜地望着前方。她向来是这种样子,眸光里一片清澈,望他时,不含任何杂质,扰乱了一池春水后,她蜻蜓点水一般,又离开了。
"这位小姐,真美。”旁边的艺者,赞叹。
他笑。当然知道,她是美的。
“你很爱她。”他说,“你的工笔画,极精妙。’没有说谢,她离他们两人的位置也不远,他们两人的谈话,她自然听到。她的反应很淡,仿佛陷入沉思。在沉思什么呢?想他是不是,真地爱她?他不知道,别人都能看出他的心意,她是否能看得出?她是否会相信?
一个女人,打定主意,不相信你的感情,无论做何种事,都会被她归类到某种"顺手而为”的行为。比如,如果他告诉她,他的感情,是“痴恋”,她就绝不会相信他。
如果告诉她,他的感情是“玩弄”,她反而会坚定不移地相信。他对她的感情是“玩弄”,反而会让她安心。停笔,付了耽误了对方时间的报酬,取下画纸,折好,放入裤袋。她瞧着,问,“不是给我吗?"
“这是我的礼物。’
阳光下,她又来望他,白瓷一样的脸上透出红。她在害羞,明明林小姐是通透的,向来懂他的情话。虽然时常言她年龄小,但她又是慧敏的。他们的心灵上,并不算有太多的隔阂,他们不对等的,是情感。她对他没有情意吗?有的。只是,还不到他想要的程度。人,总是贪心的。总是想让她极心悦了他。内心,有个巨大的洞。在等待着,吞噬她。他克制,不伤她。
缓缓步至海边,于人稀处,搂她亲吻。她手指搂他脖处,羞涩难耐,但也仿佛难以自持,缩在他怀里,轻柔问他,"少爷,你想要什么?"
”你。
贴得极近,她柔软的身体,挨着他。能听见她的心跳声。“咚咚。‘
不知是否有加快。她脸贴他肩处,手指捏他肩上的衣物,紧紧闭了眼睛。
知她羞得厉害,只能用双臂,将她搂得更紧。海风中,问她,“你想要我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要。
他的身体,微微发僵,她应该也感应到了,稍微撤离开,仰起头来看他,脸上有更多的"不安”,他手指,轻抚她的脸,“好了,这里风大,回去吧,别感冒了。”
南境垂了头,伸了手,由他牵着,走出了海边的石头林去。阳光是明媚的,她一路上走走看看,也在笑。他也在笑的。但是南境明白,他一开始,那种轻松愉悦的心情,已经打了大大的折扣。惹他生气了。
就这样,牵着手,步行。一直快至她住处时,她的另一只手过来,故意滑开了他的手,然后小跑了几步,去了一旁的店里,他在外面小等了片刻,随后她便提着一个小袋子,走了出来。他垂头看了一眼,她说,“是悠悠的奶茶。’
浅笑着轻点头,回应她。
想再牵手,是不可能的。
林小姐手里捧着奶茶,在前面走着,她的裙摆微荡,裙下绣花鞋若隐若现。他微微停靠在一旁,摸出烟来,点燃了一支。她感应了他的停步,天色已经微微暗下来,她走过来,带了轻微的疑惑看他。
他看她一眼,浅浅笑,说,“我吸支烟,你需不需要换衣服去吃饭?我待会儿上楼来找你。’
“哦。”南境说,随后指了下自己住处,说,“是那一栋。””好,我知道了。’
南境换上的衣服是一件黑色的长修身针织衫,从颈到脚踝处,呈现全面的包裹,在膝盖处,又于左侧边开了叉,不影响走路,搭一双小皮靴,上身一件机车皮衣,整个装扮,有女性的柔媚,但又不过分柔,很适合晚上男人非常多的场合。她换好衣服下楼时,院子里已经亮起了灯。黎廪秋也换了衣服,晚上冷,他换了高领针织羊毛衫,浅灰配套西装,外面驼色的过膝绵毛毛呢大衣,单手插在裤兜里,站于门口灯下,背影里,他的身型肩线开阔,手腕处的机械腕表,背影也能瞧出这个男人的硬朗。他这种要去赴宴的形象,与和南境在一起时的模样,全然不同。“少...黎...先生。”南境唤他。
黎廪秋轻点手指,将手指间的烟头灰点落,再吸了一口,他走去了路边的灭烟处,将烟头扔进了造型独特的木桩垃圾桶里。再走回来时,瞧见了林南境,出声说,“走吧。”聚餐的地方选在了导演的住处。那是一处极宽阔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