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黎英鸿确实是醒了。只不过仍旧瘫了半边身体,坐在轮椅上,佣人推着才能别墅庄园里四处走走。醒了后,他也并不想见黎家的其余人。躺在床上,许墨韵坐在他旁边剥橘子,他听着许墨韵给他讲黎家的状况,讲集团的发展。许墨韵接触商业并不多,讲得不太清晰,但是黎英鸿也清楚,他突然病倒之后,黎廪秋在动荡里接手公司,用了不太长的时间,把集团稳定了下来,有股东想挑事,最终都没有得到好下场。
他授意许墨韵将他醒来的事情透露到媒体报纸上。黎廪秋回港岛翌日,便和许墨韵联系,驱车前往了黎英鸿的住处。那是一处临山靠海的大庄园,车子行驶在公路上,便能远望远处的静谧海面。半小时后,到达绿树掩映的大门处,安保人员上来恭敬地拉开车门,“大少,请。”他是一直跟在黎英鸿身边的安保头目,来黎家任职以前,是港岛警II队的要员保护组组员,黎家每个人,都有遭遇绑架的风险,黎廪秋幼时便与他认识。少年幼时便白净,沉默不太言语,早年他怀疑这少年人是否有自闭症,岁月渐长,如今,仍旧是白皙的。但是眉眼间已经多了分锐利。身高在一米八近一米九,肩平宽阔,港岛报纸杂志上常常登出黎家三少爷的风流面容,但和这位相比,总是有差距的。黎三少爷风流浮于表面,面容奢华,俊美无匹。但是这位却是沉静的,眉眼间有深沉的东西,他像是有过痛苦,但在痛苦间淌了过来。所以他懂人心。不能在他面前,玩花样,以及造次。“大黎先生已经等大少不少时间了。”
“嗯。”
别墅主楼的大门前有一个巨大的喷泉池,池子前一条近百米的宽阔主路,连接别墅大门口,许墨韵便在二楼的露台栏杆处瞧见一个高挑的男人跟随安保队长走了进来。他身高和安保队长是差不多的,但是比安保队长瘦一些,却仍旧是高大挺拔的,眉眼有黎英鸿的影子,越走近,却越让许墨韵觉得,心里自发地生出了一种美感。一个男人,让女人觉得他“美”,他却并没有一点女气,反而眉眼俊冷,有冷静的英气。黎英鸿加沈依霜的基因,确实令人生赞。许墨韵会和黎英鸿在一起,是因为她会唱京戏,和张寄云是一样的,只不过她比张寄云年轻,张寄云早年跟错了人,怀上了孩子,常年累月的磨砺和打击,连”花指”的动作,恐怕也不再标准。谁会知道,她曾是轰动一时的《玉堂春?女起解》的青衣,而她许墨韵是剧组的花旦,张寄云原本是比她更有实力和前途的,但是之后,她们都没有一个好的发展,都得不到一个好结局,她跑来了港岛,做某家富商家的家养教师,教小姐一些剧艺技巧,一来二回,她认识了黎英鸿。
她不算三太太宋佳琪的丫鬟,算一个艺剧老师,只是到了黎英鸿身边后,三太太气不过,对外总是这样称她是她的丫鬟。许墨韵年龄比宋家琪还要大些,只是这些年,并不曾生养,而且身段一向保持得十分好,所以只看背影,甚至会误认为她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少女,哪怕是瞧着面容,也猜不透她的具体年龄是多少。未语人先笑,还未开口,她便已经步履盈盈地从二楼走了下来,立在堂里,依着一张红木桌椅,候着黎廪秋。“大少来了。’
黎廪秋进来,淡淡点了个头,许墨韵迎上去,熟练帮他把身上的大厚外套退了,搁在一边手肘上,对他说,“老爷在二楼靠东边那间书房,医生刚来检查离开了。在等着你呢。"黎廪秋在黎家人面前,向来也并不特意去伪装和善,一向是面无表情的,此时也没有多余的表情。黎廪秋十余岁时,黎英鸿便已长期和许墨韵住在一起,他要和黎英鸿见面,便也常见许墨韵。许墨韵瞧见黎廪秋上楼,手里轻轻地抚摸着黎廪秋的大衣,过了小一会儿,她把大衣挂上玄关处的落地式树形衣架上。黎英鸿清醒后,她已经基本肯定,黎家和公司集团,以后便是这位黎大少爷的了。黎家没有人,可以和他争。黎英鸿都不能。微垂眸,踏上阶梯。他缓步走到那间书房外。微有停顿后,敲响门。
"进来。”略显微弱的声音。
黎廪秋推门进去,书房很大,嵌了大面积的书架,里面摆满了书籍,嵌入式的顶灯照射下来,房间柔和宁静。中间一张黑色皮质沙发上,背靠门口坐着一个人。
“阿秋来了,进来坐。
”他父亲声音宁和。他在早年沈依霜的合照相集中,见过黎英鸿年轻时的模样,与他有几分挂像,眉眼间是俊雅的。
他走进去,他父亲说,“帮我在书架上找找那本《易道》。”他说。
他于是去书架上寻找。
“没有,父亲。”
他父亲轻轻一声叹息,“哎,那过来坐吧。’他走至他正面。黎英鸿陷在沙发里,人并不特别有病人的消瘦。反而还挺有精神。
“您还好吧。”他问。
黎英鸿轻轻捶了捶大腿,“还不能动,要等等。”这接下来的时间,两人聊了不少事情,旁边桌上的茶烧了三轮。“听说你在内陆做得不错。”
“项目推进有些困难。”
"没有关系,我相信你能够解决。”
一个余小时后,黎英鸿说,“中午留下来吃饭吧,五太太备的菜不错。”
黎廪秋把茶给黎英鸿倒上,标准的姿势,多年前由私塾老师那儿教养而来,“不了,父亲,下午还有会要开,这里离公司太远,耽搁时间。"
黎英鸿便也直接说了,“阿秋,你知道我叫你过来的用意吗?”“不太明白,父亲。”
黎英鸿认真瞧着自己的这个大儿子,他十分白净,浑身上下都透着斯文,可是,老狮子在面对年轻狮子时,竟是生出了惧意。面对这位大儿子,曾经在心里就有过的隐秘恐惧此时具象化了。有权势地位的年长上位者,对自己的后代总是有某种恐惧感,因为他们年轻,他们有无限的可能。他们会夺权。
他一场突来的大病,倒是消融了他和他之间长久来的父子拉锯战,他的大儿子,看上去,如此地--竟是透着"和善”的。没有和善的"狮子”。他只是懒洋洋地处在那儿,甚至可能是在晒太阳,但是他不可能一直是和善的。狮子,始终要猎捕。“阿秋,我的身体好了也不会太好,我这次叫你回来,是想在我精神还不错的时候,得你一句话。"
他茶杯在桌面上,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