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别吵/22
落脚的酒店,是小县城里数一数二豪华的。两米大床旁,左手边是用来隔开洗手间的磨砂玻璃,右手边是两扇推拉窗,杏黄色窗帘紧闭,偶有阳光泄进来。盛怀宁低垂着眼睑,脸部轮廓在头顶壁灯的照射下,清晰明显。
她随意扯了下男人的衬衫领口,又用指尖戳上下巴,便没了动作。
男人几乎一夜没阖眼,细细密密的胡茬冒出来一点,指腹滑过,刺出微微痒意,带了些粗粝感。呼吸一起一伏。
她仰起巴掌大的小脸,眉眼笑意只增不减,再度逼问:“你快说话,别想混过去。”
贺尘晔往回收了收下巴,指尖划出弧度,轻擦过他的鼻头。
他扶了下眼镜,温润的声音里裹着一丝丝无奈,“朝溪古镇的开发商。”
只言片语,说得模棱两可。
盛怀宁皱了下眉,眸光微不可察一亮,“你不是在证券公司么?还涉及地产行业?”
她眯起眼,对这些是一知半解。
玩闹的时候,被斜放在床头的靠枕掉落了下去。贺尘晔长臂一伸,捞了起来,施力丢到了草编椅上,云淡风轻回她,“是个人投资。你出事后,民宿发过援助信息,安特助看到后第一时间告知了我。”
静静听完,没成想事情竟如此简单,巧合到了极致,总会让人觉得不真实。
“嗷,"盛怀宁故意拿腔拿调,做出一副失落的样子,声音越来越低,“原来是这样。没意思,还是我猜想的那个版本精彩。”
“老变态,"她拖着长音,挟着懒懒的坏笑,忽又嗤出声,换了粤语,“贺生,你好有钱。”
贺尘晔虽对粤语不是特别熟悉,但这种很简单的词句,倒是能听个七七八八。
他不温不淡地回:“过誉了,盛小姐。”
将攀比和奉承说得如此清新脱俗,盛怀宁生出几分佩服。
要是换做其他人,她定会暗讽一句脸皮厚,但偏生这个男人,却是让她无话可说。
思及此,一丝烦闷涌上来,她用光秃秃的十指顺着他的下颌线,戳弄捏揉。
“暴发户。”
贺尘晔发觉,自己真的是被她拿捏住了,竟一点儿气都生不起来。
他咬牙,捉住她欲要接着在下巴作乱的手,换了话题,跟她有商有量,“作为交换,该我问你了。”太突然,盛怀宁顿了顿,“什么啊?”
贺尘晔表情严肃了不少,让她看得发怵,暗暗觉得那凌厉的眼神,下一秒恐要将她撕成碎片一般。她往后挪了挪,扣在她腰间的手臂让她退无可退,认命着又靠了上去。
“为什么会突然来洵州?"贺尘晔五指拢紧,一字一顿,不慌不忙。
盛怀宁被问得发懵,视线挪开,又不自觉地偷偷瞟上两眼,“我在网络上看到很多关于古镇的安利,想来玩玩。”“宁宁,是古镇不如后山好玩么?”
贺尘晔盯着她笑,无波无澜的语气不带恼意。明明昨夜在得知盛怀宁下落不明时,在心里埋怨过她实在不省心。
但凡多留心,都会查询到古镇所在地最近是雨水频发季节。
盛怀宁自知理亏,也确实掉以轻心,更没想到竞不偏不倚被贺尘晔逮了个正着。
她张口胡谄时就已经做好了会被责骂的准备,可眼前的人依旧保持着一贯的冷静和沉稳。
如若不是那眼底深处的不安和担忧强烈到无法掩饰,她都要以为这半日来所看到的贺尘晔,只是她梦境里的一个缩影。
她怔怔地看着男人,一声不吭。
贺尘晔虚抬着她的下巴,轻叹口气,一本正经问:“随身带着隔音耳塞,是害怕雷雨天气?”盛怀宁木讷了,悄然地瞥了眼一旁高出床面的方柜。硅胶收纳盒敞开着,隐约能看见一抹淡粉,再往旁边是挂着她那件深棕色大衣的落地衣帽架。
打算脱口而出的话只好咽了回去,想必东西是不知何时被她自己弄掉了,并非贺尘晔有意窥探。她身形一颤,心跳渐渐失了频,没忍住埋进他的怀里,即使憋闷到难以呼吸也没打算撤开身子,只低低说:“你还记不记得我给你说过,我一直资助的那个人?”“你是去找他的?"贺尘晔呼出沉沉的鼻息。不知怎的,盛怀宁发觉贺尘晔眼里的温度,仿佛是冰冷的雪水浇灌在她的心上,那种透骨的寒冷,让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强扯出一个笑,像是在卖乖,“不是,他人还在国外。读书时,我们资助的那些人都是朝溪的,后来学校组织来这边发放物资,结果降雨引发山洪泥石流,我差点出事,自那以后就有些害怕雷雨天气。”
“这次来,是想着故地重游,说不定可以克服恐惧,没想到会”
她渐渐没了声,试探性地用指尖挠了下贺尘晔的掌心,细细分辨他面上的情绪,确定自己话里是否哪里没讲明白。
贺尘晔跟她对视片刻,没多余的话语,只是伸出手,慢悠悠地抚摸着她的脸颊,莫名其妙说了句,“如果我不在,你打算怎么办。”
微顿两秒,盛怀宁努力琢磨出了这句话的意思,双颊泛出粉,可怜巴巴地徐徐开口,“搜救队里那么多人,你不在,我也能安然无恙地回去见你。”
他垂眸,古井无波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才略略点了下头。
话题到这里是稍稍结束了。
内地的岁尾与港城不同,即使是正中午的太阳,也依然无法驱散空气中漂浮着的寒意。
正值饭点,楼下不时会传来几声孩童的吵闹声,就连房外的走廊上都响起了轻重不一的杂乱脚步。迟疑短瞬,盛怀宁扯着被角,挠痒痒似的踢了贺尘晔一下,“有没有东西吃?”
“我让安延送上来。“贺尘晔松开她,翻身就去床头拿手机。
不多会儿,酒店服务生就端着托盘,将三四道具有当地风味的小菜,放在了靠窗边的圆木小几上。盛怀宁一醒来就发觉自己的身上干爽不已,一丁点被雨水和泥污冲刷过的不适都没有,就连睡衣都是她行李袋里最舒适的那一套,实在贴心。
简单洗漱了下,她顶着张白净的小脸,素面朝天地席地而坐在软垫上,嘴巴翕张不断,接受着贺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