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高兴得不得了……”
说到这,他似乎是无法再说下,只压低了嗓音道:“屋主催得紧,沈夫人且劝劝旺财,得趁着天色早,赶紧办完事。我跟我兄弟再去抬一副棺材来。”
姜映梨颔首道了谢,掏出一锭银子递过去,高七没有收。
“上回的钱还没用完,不必。”
说完,他就带着人先走了。
姜映梨呼了口气,抬脚踏入屋内,屋内昏暗,只有墙角一盏油灯,燃着黄豆大的火苗,轻轻摇曳。
墙角放着一张板床,上面是个骨瘦如柴的身影,床前跪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仿似被这个寒夜冻僵了,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是旺财。
姜映梨缓缓走上前去,摁住了他的肩膀,“……旺财,节哀。”
旺财肩膀僵硬,听到熟悉的声音,他仿佛终于回过神来,喃喃开口道:“爷爷吃了小姐给的药,这几日过得很舒坦,我都没见他喊疼……”
“明明今早我们都一起吃了烤红薯,爷爷夸我烤得很香,他吃了足足两个。我以为……我以为他好了,以后我们能继续过好日了……”
“明明我和来福说好了,今后要给爷爷养老,要让爷爷过上好日子的。我们会买大大的院子,来福喜欢桃花,爱吃桃子,我们就在院子里种上桃花树,以后春天看桃花,夏天吃桃子,来福爬树摘桃,我树下接桃,爷爷看着就好……”
“可是为什么?我都还没长大,还没报爷爷的养育之恩……来福也是,我们都说好了的……”
为什么来福要失约?
爷爷不能再等一等!
姜映梨眉眼微垂,没办法回答,只能无声安慰。
世上从来多遗憾。
旺财爷爷的病太重太重,已不是任何办法能挽回的了。她能做的,不过是给些镇痛药让他走得安稳舒服些!
“那便活得好好的,叫他们看得安心。”沈隽意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他淡淡道:“身为男子,哀戚过后,就挺直腰!”
“起来,你该给他们敛尸下葬了。”
“沈隽意!”姜映梨不赞同地望了他一眼。
哪里有上来就戳人心窝子的!
沈隽意面无表情,望着旺财,“起身!”
旺财身体一僵,终于听话地没再挨着姜映梨,而是如游魂一般,站了起来。
高七已经抬回薄棺,又拿着寿衣进屋,见到屋内情况,他摸了摸鼻子,“我来给老爷子换衣服吧!”
他并不惧这些,刚走上前,就听到旺财开口:“我来。”
高七没有阻拦,而是帮着旺财一起。
姜映梨和沈隽意避到了外头,等到换好寿衣寿鞋,再把两具尸体放入了薄棺里。
本来还以为旺财见到小伙伴的尸体后会很激动,但出乎意料的是,他显得很平静。
夜里的风很喧嚣冷冽,割得人肌肤生生作疼,几人抬着棺材走在前面,在山脚坡不远处选定了个位置,就开始挖坑。
没有热闹的丧葬仪式,只有一群静默的人,伴着漆黑夜色里乌鸦的鸣叫。
但对于两个流离失所的乞丐而言,却已经是很好的葬仪了。
坑挨得紧紧的,埋入两副棺材掩埋后,堆成两个连排的小土丘。
丰碑是沈隽意写的,字迹清晰而端正。
旺财爷爷没有名字,只偶尔听人提过姓陶,故而写的是陶老翁,来福则是陶氏来福,很是简洁。
香烛纸钱都是准备妥当的,旺财跪在坟前烧纸。
“爷爷,来福,你们去地下团圆,要好好的,你们别挂念我,我也会好好的……”
“我以后会给你们送桃子吃的……”
烧着烧着,眼泪终于凝聚不住,大颗大颗的滚落。
在场这些人心里也不好受,纷纷别开眼去。
沈隽意看了两眼,便朝着不远处的小溪边而去,停在一棵干枯树前,借着月色折了一截枝桠,才慢慢吞吞回来,插在了坟头。
做完这些后,天色已如泼墨漆黑,众人都被冷风吹得浑身冰冷。
姜青檀搓了搓手,低声朝姜映梨道:“姐,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姜映梨颔首,走上前去,空气中漂浮着灰烬和余热。
“旺财,我们该回去了!”
旺财垂着头,望着墓碑很是不舍,没有动弹。
高七见此,都替他着急,推了推他:“旺财,沈夫人与你说话呢!”
沈夫人都愿意开口了,显然是个好机会,他若是把握住,以后定不需要流浪乞讨了!
旺财被他推得踉跄倒在地上,高七正要再说,胳膊被一只手摁住。
“让他缓缓。”沈隽意的脸被月光分割成两面,冷冽而俊美。
他低头看着旺财,慢慢道:“夜里寒凉,可再待一刻钟。”
这就是给了旺财一个时间限制了。
姜映梨微微怔愣,看向了沈隽意,寒风掠过他的鬓角,发丝拂过线条完美的侧脸,看不出神色。
她没想到沈隽意竟会主动管这桩事,甚至愿意收留下旺财。
明明她都未曾跟他提过半句。
旺财又跪了一刻钟,又磕了几个响头,才踉踉跄跄地站起来,随同大家下山。
到了门口后,姜映梨让他去收拾包袱,旺财犹豫了下,进了屋子。
他其实身无长物,除却身上的衣裳外,唯一值得惦念的也不过是乞讨的三个破碗,还有最近高七替他们添购的一些小物件。
他珍惜地三个破碗揣在怀里,然后把所有的东西都打包了。
马车在巷子口等候,姜映梨掏出几个红封递了过去,“今日多谢高大哥与几位的帮衬。无以为报,只能聊表心意。”
她特地用的红纸裁的红包,寓意也是去晦气。
毕竟是搬了尸体,又忙上忙下,实是颇为费心。
高七没有推辞,接了红封,“沈夫人客气。”
姜映梨刚巧有别的事要说,压低嗓音道:“对了,高大哥,可否帮我关注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