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紧急,隔离工作做得很粗糙,至少一路走来,姜映梨注意到所有人被混杂着,粗暴关押在一起。
好几个衙役脸色惨白地提着一桶桶清水冲洗着地面。
清水混杂着嫣色液体在黄泥土地上蜿蜒,浓郁的腥甜味一点被冲刷干净。
萧疏隐和朱县令站在不远处的空旷屋舍处,夕阳艳艳,昏黄的光芒落在萧疏隐笔挺的身板上,仿似镀上了层薄薄的金,甚至耀眼。
朱县令脸色比衙役还苍白,他边躬身恭声与萧疏隐说话,边颤抖着身体,擦着额角冷汗。
凌欢瓷走到凌子政身边,“怎么有如此浓烈的血腥气?”
凌子政眼神复杂,小心地觑了眼萧疏隐,抿唇小声回道:“侯爷命人杀了几个不听话的。”
说完,他就闭口不言,显然被那场面震撼住了。
凌欢瓷哑然,惊愕地看向折扇轻摇,风度蹁跹的萧疏隐。
这些残忍血腥没对他产生任何不良影响。
萧疏隐狭长的瑞凤眼里藏着锐利冰凌,漫不经心抬眸,“流民不服管教,自当斩杀处置。”
“凌小姐出身将门,自当知晓,违反军令者的下场。”
“可他们……”凌欢瓷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劲,却不知要如何反驳。
凌子政拉住她,轻轻摇头。
凌欢瓷咬紧唇瓣,有些愤懑。
饶是如此,她依旧觉得萧疏隐此举太过残忍!
先前见到药铺里的云娘母子,还认为对方想法太过偏激。
而今对上萧疏隐此举,又倍觉庆幸。
还好没将人强扭送来,不然还不知什么下场!
清水混杂血水,导致愈发浓烈腥臭。
眼看萧疏隐强词夺理,姜映梨收回目光,她对这些气息很是熟稔和敏感。
“流民不是将士,自不存在违反军令。”这是偷换概念。
萧疏隐剑眉微微一扬,一股威慑压迫感扑面而来。
“怎么?姜大夫悬壶济世,莫非是想替这些死去的流民来向本侯讨公道?”
“我只想知道侯爷口中的‘不服管教’,是如何定义的?”姜映梨面无惧色,冷冷道:“如此也好方便县令大人后续管束,以免再冲撞侯爷。”
她重点咬住“冲撞”二字。
萧疏隐听出讥讽,眸色微暗,“姜大夫,莫要仗着本侯脾性好就肆意挑衅。”
姜映梨扯唇冷笑,“不敢。”
凌子政忍不住抓住姜映梨的手臂,低声劝诫:“姜姐姐,莫要再顶撞萧侯爷。”
见识过方才的画面,如今凌子政对萧疏隐的恐惧已是深埋心底。
他是真怕萧疏隐又在谈笑间,命人拔刀砍了姜映梨。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萧疏隐并不曾发怒,相反,他收起折扇,走到姜映梨跟前,眸光流转,旋即俯身以扇骨挑起她的下巴,语调慵懒而冰凉。
“姜大夫宅心仁厚是好事。本侯劝你还是将这腔热血孤勇用到治病救人上为好。”他别过她的脸,示意她看向不远处的憧憧屋舍。
里面黑黢黢一片,是被关押着寂静无声的人群。
“看到了吗?那里多的是等候姜大夫去救的人。”
“那么,好好加油,姜大夫,本侯等着看你的表现。”他松开手,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
“兴许那时,本侯会愿意跟姜大夫讲讲何为‘不服管教’。”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了两步,顿住,转首望向朱县令:“朱符游,本侯从不需要无用之人。”
“这场灾病祸事若是处理不当,你这官也算做到头了,可懂?”
“是是是。”朱县令额角冷汗涔涔,顾不上擦拭,身体躬成九十度,连连恭声:“我定不负侯爷所望。”
萧疏隐嗤笑一声,“这些流民还担不起本侯的望。孟藻且借给你用两日,凌子政,走了!”
凌子政怔愣,急忙应声,匆匆跟上他的龙行虎步。
凌子政暂时成了他的临时跟班。
眼看人走远,凌欢瓷回神,咬了咬牙,“所以,他到底是干什么?杀人吗?还有,他将子政当成什么人,仆役吗?”
凌欢瓷本身并没对萧疏隐有太多的意见,但对方的残酷无情,令她印象一落千丈。
朱县令刚起腰,眼角余光觑见数步远的孟藻,浑身一个激灵,急切描补:“凌小姐,侯爷来此自有深意。而且,此回若非侯爷大刀阔斧,当机立断……”
姜映梨懒得听他违心的夸赞,直白问道:“朱大人,刚刚死伤多少人?”
再追究杀人已经没有意义,人死不可复生,他们也不能杀了萧疏隐偿命。
刚才据理力争,也只是不想再让萧疏隐随心所欲地伤害无辜性命。
“……侯爷杀了三个闹得凶的男子,还有一位女子被侯爷的人带下去了。”朱县令压低声音道。
顿了顿,他继续道:“这次临时抓人隔离,流民都来自北境,个个人高马大,凶性难训,确是难以管教。短短时间里,他们已与衙役发生了数波冲突。”
“是侯爷到来后,主张杀了领头闹得最凶的几人,这才平息了闹腾。”
只是萧疏隐的府卫凶残,其中一个最壮硕凶狠的直接被砍断了头颅,鲜血喷溅如潺潺血色溪流,染红了地面黄土。
这样极具冲击感的画面,震慑住了所有吵吵嚷嚷,哭哭啼啼的流民病患。
蝼蚁尚且贪生。
谁都不想死!
更不想以这种方式死去!
所以,饱含怨念的众人均是惶惶不安地听从安排被关押隔离。
凌欢瓷冷笑:“那还得感激他的雷霆手段?”
“这些流民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逃难之人,个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以棍棒教育即刻,哪需要杀人震慑,分明是泄怒吧!”
她跟凌子政去见萧疏隐跟前请求时,就察觉出他眉眼间的阴郁。
哪怕出行时朗笑亲和,却依旧无法掩饰他眼底的不愉。
“我虽在京都时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