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允琛这段时间一直留在京都,陆瑶有心去问,他就说有工作要忙,也不说具体是什么工作。
又过两天,陆瑶在这边的工作即将收尾,这天中午回来在酒店收拾行李,不多久邵允琛也回来了,将阳台晒着的衣服一一收回来,摆到床边。
“下午走吗?”他一边漫不经心叠着衣服,一边将眼睛暼向陆瑶。
陆瑶将东西都整理好装箱,拉上拉链之后推到套间外的沙发旁,埋头“嗯”了一声,又回头冲他笑,“你呢?”
“我也……回去有点事情需要处理。”邵允琛耸耸肩,语气轻松,表情却僵硬。
陆瑶憋着笑,故作思忖着点头,“哦,这么巧?”
她说完,顺势坐在了身后的沙发扶手上,一只凌空的腿晃晃悠悠的,难得透出几分俏皮劲。
长发散落在女人肩头,身后落地窗外浸染的阳光照在她脸上,这短暂的画面看得邵允琛失了神。
他眸光沉沉,拍了拍旁边的床沿,“你过来。”
之后听着脚步靠近的声音,男人低头从怀里掏出手机,将屏幕划开了又摁灭下去,“我听说……安溪现在在晋城,我母亲那里。”
陆瑶将要跨进卧房的脚步倏而一顿,一只手下意识地搭在了旁边的门沿上,身体直愣愣地站成了雕塑。
“陶莞尔告诉你的吧?”反应过来之后,她继续走近到他身边坐下。
还没等来男人的回答,床头的手机就响了起来,陆瑶又起身去接,按下接听之后淡淡喊了
一声:“妈……”
那边陆母情绪正徘徊在崩溃的边缘,一听到陆瑶的声音就再也绷不住了,断断续续地抽噎着:“瑶,瑶瑶啊,妈对不起你啊。”
陆瑶五指蜷了蜷,安静地听她继续说下去。
“昨天,照相馆的人打电话来让我去取之前的存片,我听你的,就把安言留在家里让阿姨照顾,自己带了安溪出门,谁知道到了那里,小邵他妈竟然在……”
电话那端,陆母哭得嗓子都哑了,她勉强说到了这里,后面就只剩下哽咽的哭声。
“我知道了,妈,您别着急,这件事情我会解决。”陆瑶声音温和,听完只是简单安慰了几句,反应冷静到令陆母吃惊。
“瑶瑶,孩子进了邵家,还指望他们再送回来吗?”老人家将手机捏得紧紧的,几乎咬牙切齿起来,“我去晋城,找那老家伙拼命去……”
“妈……”陆瑶腾出一只手来捏了捏眉骨,出言阻止下来,“安溪是她的亲孙女,单凭这一点,您就把心放进肚子里。照顾好安言,一切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她说完,在母亲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中挂断了电话,之后站在那里怔愣了许久。
手机在她掌心被捏得隐隐发烫,她还尤不自知,仿佛陷入了某种难以自拔的情绪中,耗费了很大一番心力,才将眼底氤氲的雾气遮掩下去。
而邵允琛也在这时候恍然明白过来,她那天在游乐园里对他所说话里的深意。
他无言,只慢慢走到她身边
,喉咙动了动,最终说不出一句话来。
陆瑶眸光沉了沉,开口时声音暗哑到极致,“允琛,你会理解我的对不对?”
她抿抿唇,不敢去细想。
邵允琛的心,霎时间揪成了一团。
诸多的情绪在翻腾,像是卷起了一场骇人的海啸,再坚不可摧的心脏,也经不过它的摧残。
他将她揽在怀里,大掌紧紧用力,下巴磕在她的头顶,小心翼翼地摩挲着,“瑶瑶,真是对不起。”
他的声音也哑,因为隐忍得太过压抑。
明明说好了,一切事情他都会解决,但对于母亲的反对,他向来只能隐忍和逃避。在商业竞争中披荆斩棘的男人,最终敌不过生养他的女人。
所以最后,还是陆瑶出了手,这一次踏破了她的底线,牺牲了她本以为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仅仅是为了他。
邵允琛明白过来,无法描述此刻的心情。
陆瑶依偎在他的怀中,心底过分压抑,她也是冒了险,对最终的结局没有多少确信的把握。
但是她想,为了邵允琛,她必须走这一步棋。
“诶,我真不是个好妈妈。”她突然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假装忙碌地去了套间外,将原本归置整齐的行李箱又打开了,左右翻了翻。
邵允琛转身,踱步到床尾,静静观察着女人忙碌的身影,这时候心底下定了某种决心,便沉沉地开口,“瑶瑶,即便必须要割舍,我的答案也是你。所以如果你觉得这条路走不下去了,就告诉我,我
会把安溪送回你身边的。”
他的嗓音透着独有的磁性魅力,陆瑶一听,眼泪就骨碌碌滚落下来,一颗颗砸在那一堆凌乱的衣物上。
她说不出话来,只能抿着唇,用力地点头。
——
陆瑶平复了心绪,在下午上班之前赶到挚恒,做最后的交接程序。
初步的方案设定在两天前已经递交上去,陆瑶坐在黄总的办公室内,看他抿唇端起面前的茶杯,轻啜了一口。
“你们的方案我很满意,基本符合我最初的期许,还有一些细节方面的问题,我们后期可以再商议,下月初签下协议,我想不成问题。”他微挑眉梢,眼神中透着满满的欣赏。
陆瑶虽然把握十足,但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敢彻底地松下这一口气。
“那就谢谢黄总的信任了。”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浮起,继而起身站定,“季总还等着我回去汇报新的工作进度,这段时间多谢黄总的招待,我和小张他们下午就返程了。”
黄总的目光跟着陆瑶的身段上移,听到这里之后脸上的表情不觉僵了僵,似乎犹豫了一阵还是开口,“陆总不打算休息一晚,明天再出发吗?”
“如果不是有公务在身,确实也想和挚恒的同伴们好好道个别。”陆瑶倒没有多想,只当是对方寒暄,回答的也就官方体面。
黄总瞬间了然她话里的意思,顾及着自己的身份自然也不会多做强留,只微笑着目送人离开了他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