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契在门外听到了温玉说出自己的名字,他才突然发现自己的紧张,原来人所说的近乡情怯是这样的。
他在门外迟迟没有进,牧月宁有点不耐烦了,小跑两步走到门外一把将还在做心理建设的阿契拽进了病房。
“磨叽啥呢,你不是都找人家八十来年了嘛。”
阿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直接推到了老头面前,却一下子愣住了,眼前的人和记忆里很不一样,那时候的屋主还很年轻,不是眼前人这样满脸风霜和岁月留下的痕迹。
“阿契?”老头却是一眼就认出了阿契,那双平静的眼睛惊喜几乎要溢出来,“你怎么你怎么找来的?”
“黑娃,我受阿容所托,找到你,告诉你,她们很好。”
一句话说完,阿契的身形不知道为何突然变得模糊,只是短短两三秒钟,竟然就维持不住人形了。
“怎么回事?不应该啊。”温玉第一个反应过来,下意识抬手掐诀,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白姒跟着掐诀,可她根本不会固魂之术,能做的无非是将阿契的灵气凝聚在这屋中不会彻底飘散。
然而她才做了个起势,温玉就猛然喊着让她停手。
白姒不明所以,一个愣神的功夫,只觉得天旋地转,倒下去之前瞧见牧月宁早就睡得四仰八叉了。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白姒忍不住叹气,没想到时隔这么久还能感受到女妖当初拉她进幻境的特殊服务,果然妖啊、灵的,基本业务运用都是大差不差啊。
这个想法才飘过,白姒已经被拉扯进了一个不太熟悉的地方。
当她站在低矮的墙头上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看见站在院子里的牧月宁,这才明白阿契带她们俩一起进了幻境。
“牧月宁!”白姒朝她招了招手,后者环顾四周,终于在墙头看见了她,“姐,你这,嗯?”
“哎呀,坐标不对,没事,我能下来。”
白姒说着一个纵身就跳下了矮墙,等走到牧月宁身边才知道她刚才是在看屋里呢。
“那是你爸妈?”
屋里此时正坐着三个人,一个年纪看着有些大的中年男人,和两个年纪最多十五六的男女,不过白姒默默算了算,这俩人除非和亓六他爹一样,否则根本不可能有牧月宁这个年龄的闺女。
“应该不是吧,虽然我没见过我爸妈,但这年龄也对不上啊。”
从前抱着她迁居的是小舅舅,当时他年龄三十来岁,往后推算的话,她爸妈应该是四十左右生下的她,和眼前这两人的年纪完全不符啊。
白姒点头,“那就继续看下去,阿契把咱俩弄进来,肯定会让你看到你想知道的一切。”
她还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她还真是小瞧了阿契这个魅灵,这样的幻境可不止是阿契知道的那些,他似乎以他自己为媒介,在幻境里折射出了牧家中人的过往。
白姒心里很清楚,如果真是这样,那阿契自打决定叫上牧月宁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抱着死的心了。
屋里头不知道因为什么吵了起来,不一会儿年纪大的人捂着心口倒了下去,两个小年轻忙上前搀扶,随后女孩儿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人。
她喊的名字是牧军。
哟呵,屋里头不仅不是牧月宁的父母,连她家人都可能不是啊。
牧月宁此刻的表情如释重负,如果年龄如此对不上,她会怀疑自己的。
不一会儿女孩儿领着看起来二十来岁的男子进了院子,里头上年纪的男人还是很痛苦,看着进来的男人说了句,“军儿,我没啥大事,不用浪费药材了。”
“叔,这你可说了不算,还是赶紧让我瞧瞧。”牧军上前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腕搭脉,不一会儿松了口气,扭头冲着站在一旁的俩人就吼道:“不是说了别气你爹!咋啊,嫌他活得太舒坦了?”
俩小年轻跟俩鹌鹑似的,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等牧军吼完了,女孩才小声的说道:“不是我们想气爹,我们是想出去外头,现在的形势这么严峻,我们也想为老百姓出一份力。”
“放屁!就你们俩整天上树掏鸟窝的本事,出去能混个啥?还不叫人一枪给崩了!”
被牧军按着扎针的男人一下火气又上来了,却被牧军及时给按住,到底没能蹦起来。
“爹,我俩大本事没有,但帮个小忙总不至于都帮不到吧。”男孩儿这回也不沉默了,表情十分认真地表示他确实有心想要一展抱负。
尽管他知道外面的世界和从前早就不一样,险恶程度比从前更甚,可家国危难之际,他一个七尺男儿,怎么能当缩头乌龟呢?
“这倒也是。”牧军把最后一根银针扎下去,先附和了一句,又叮嘱刚准备要说话的男人老实别动。
那人倒是不动了,不过嘴没消停。
“是什么是,他才多大,还是个娃儿呢,还要带她妹妹一起出去胡闹,我不同意。”
“那不让我妹妹去,我自己去。”男孩儿妥协了一句,换来他妹妹揪耳朵警告。
“你看吧,你连你妹这个女娃儿都搞不定,你还想干啥子?”
“那是我哥让着我,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爹你别挑拨啊。”
兄妹俩一唱一和的配合十分默契,成功让他们爹又有些气急了。
“晚俩月,再晚俩月,等你们爹身体好一点再好好坐下来商量呗。”牧军住在隔壁,一边是老实巴交的一户商户,一边就是这一家三口了,两个邻居都挺好,就是这边的三口子总让他当和事佬。
见双方都没意见,牧军收起东西就要走,却被叫住,“针还没拔呢,你走啥?”
“还要一会儿,我先回家把锅里的饭弄出来,不然糊了算谁的。”牧军没好气的继续往外走,等出了门才回头看了眼,随后深深叹了口气。
“他叹什么?”牧月宁有点没明白,这一段到底跟她家有什么关系?阿契为什么要给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