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业明瞳中的光越来越黯淡,直至最后湮灭,缓缓闭上眼,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完,在姜澜掌心中的手便垂落了下去。
姜澜难以置信的僵住了身体,几秒后才意识到什么,唇瓣微微颤抖。
“爸、爸你睁开眼,你不能……不能丢下我和阿寻,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们的,爸!”
然而无论她怎样呼喊,顾业明都不会再有动静。
救护车很快到来,医生到达后就地抢救一番,而后对姜澜露出了遗憾神色,“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胡说!”姜澜攥着满手的血,狠狠拉住医生的白大褂,“还没有进急救室怎么能放弃?你们继续抢救啊!你们还没有尽力怎么就下结论……”
“姜小姐,姜小姐请你镇定!”
医生和护士纷纷拉住她。
“伤者被剧烈撞击,心脏以及肝脏区大片碎裂造成内出血,四肢粉碎性骨折,颅部……”
姜澜已经听不进医生的报告,她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脑海中浮现出车窗后陆行州的侧颜,以及父亲手掌滑落的一瞬间,意识刹那涣散……
三天后,“和丰”集团董事长顾业明车祸身亡的消息,圈中人尽皆知。
陆家大宅——
“陆先生,只要您帮贺家这一次,
以后周某人给您做牛做马都行!”
偌大的客厅内,周叔跪在沙发上的男人面前,声声求饶。
然而,陆行州不为所动的理了理袖口,连正眼也没有给他一个。
“只有这点用处的话,就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周叔急忙道:“在贺家这么多年,我对平时和贺家交往亲密的企业人脉关系十分清楚,可以给您提供必要的消息!”
陆行州终于瞥过他一眼,“是么?说来听听,还有哪些陆家探听不到的消息。”
前院里,传来贺子渝激愤的叫喊:“周叔,不要求他!”
陆行州望向窗外,贺子渝被几名保镖架住,脸上满是痛苦和愤怒的神色,眼神恨不得能吃人。
求人求到陆行州头上,贺家最后的尊严,也一并没了。
然而周叔却充耳不闻,继续低着头语气卑微的请求:“小少爷不懂事,所以才会阻拦,希望陆先生手下留情,能够放过他。这次我过来,就是代表贺家的意愿,将这些房产和股份权,让您过目。”
如今还讲究尊严这种东西,未免太过可笑。
“成王败寇”,贺家落到这步田地,与贺子渝没脑子被人怂恿暴露“黑鸢尾”有直接的关系,偏偏他还在这里胡闹。
现在,
商界圈几大家族没有谁敢站出来插手贺家的破事儿,甚至有落井下石,置他们于死地的推手,所以,贺氏才会把最后一线生机赌在陆氏手上。
陆行州悠悠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睥睨。
“不要指望我和陆毅铭一样心软。记住,陆氏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只要您出手,一定不会让您有所损失。”周叔回答得很肯定。
陆行州迈开脚步,“备车。”
一旁管家连忙回应:“好的,家主。”
周叔闻言,立刻松下一口气。
没有拒绝,那就是同意帮他们一把的意思了。
走出陆家宅邸,贺子渝也被保镖松开,他一个箭步冲到周叔面前,恨不得狠狠教训这个忠心耿耿的老仆一顿,然而,看见老人一夜之间沧桑许多的脸,终究下不去手。
“为什么……为什么要来求陆行州?我们贺家与陆氏势不两立,难道你不清楚吗!”贺子渝咆哮。
“少爷,您错了。”周叔语重心长的开口:“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事到如今,除了陆行州有能力拉我们一把,还有谁愿意冒这个险?您应该庆幸他愿意接这个烂摊子。”
贺子渝咬牙,“他明明收了那么多好处,却还不守承诺,曝光
这件事,要不是他……求谁都行,就是不应该求他!”
周叔终于忍无可忍,“少爷,说到底还是因为您泄露了不应该泄露的,否则怎么会……总之,来找陆先生是家族的决定,您就不要插手这件事了,听几位叔伯的话,暂时安分一些吧。”
老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眼中满是失望。
贺子渝的心沉了下去,冰冷一片。
家族中曾经多么看重他,就算他无心继承贺家产业,想进军娱乐圈,大家也都没二话说,然而现在,却给贺氏捅出这么大篓子还不知反省,就连最宠爱他的周管家,也感到了无比痛心与失望。
贺子渝浑浑噩噩的开着车,一路不知不觉来到河堤边。
双目呆滞的望着微微泛起波澜的河面,他的视线也逐渐放空。
“爷爷,我该怎么办?是我错了吗?我真的做错了吗……”
爷爷病弱的身体,贺家内忧外患的残局,处处落井下石的竞争者……一切的一切,确实如周叔所说,是他引起的,如果不是他鬼迷心窍用“黑鸢尾”设计人,也不会牵扯出那么多事。
如果爷爷一把年纪还要受牢狱之苦,他的良心在哪里?!
想着,贺子渝竟然生出一股绝望。
是不是没有他,贺家
就不再有麻烦?
他辜负了家族的培养和期望,什么事都干不好,只会给家人带来灾难,就连最宠自己的爷爷也都被他害成那样……
一只脚缓缓抬起,河堤防护栏挡不住贺子渝的身影。
“噗通”一声,他跳进了冰冷的河水中,连呛了好几口水,而这时,他忽然清醒过来,想要呼救,却只能不停挣扎。
紧接着,河面上又响起一道“哗啦”的水声,有人跟着他跳了下来。
贺子渝发觉有人在水中拉住了自己,把他往岸上带,转过头,是满眼的不可思议。
“姜、咳咳!咳……”
被连灌好几口脏水之后,他终于被一个女人救上岸。
“咳咳……你……”
眼中倒映着救命恩人狼狈的身影,贺子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