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度满身破碎。
那双泛着红血丝的眼让人不忍多看。
尤其是他颤抖的双手,像生怕把她弄丢了一样,无助的低垂着头,“小墨,是不是我之前只顾着忙公司里的事,疏忽了你?”
“是你在我这里感受不到被爱了吗?”
“还是我做了什么不对的不好的让你不舒服的事情,或者是我之前做过什么让你在心里偷偷为我减分的事情你没有告诉我?”
“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做的不够周全的地方你说出来,我改。”
“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也永远会为了爱低头。”
三十岁的裴度,像三岁那年被父亲一脚踹开时的孩子一般惶恐,也像七岁那年捂着母亲割腕的手恳求时那样卑微。
他看似拥有别人拼尽全力都无法企及的人生高度和亿万财富,可除了钱,他想要的爱是如此的匮乏。
沈京墨哽咽难言,半晌才挤出一句:
“你真的可以为我做任何事吗?”
“只要你能说出口的,我都能做到。”裴度抬头,被泪水浸湿的双眼里全都是玻璃碎成渣一般的残影。
沈京墨握紧他的手:
“好好活着,能做到吗?”
“我会和你一起好好活着。”裴度笑了。
沈京墨摇头:
“不是和我,是你要学会自己活着。”
“像个正常人一样,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活着,娶妻,生子,尽你所能取悦自己,也尽你所有造福社会。”
“裴度,人生在世,万般皆苦,我们唯有自渡。”
“拨开云雾,你会看到一个全新的世界,你所期待的生活,你所期盼的爱,都会有人倾尽所有去给你。”
以前这个人,是她。
可现在她不能了。
人活一世,要有支撑。
否则如行尸走肉。
沈京墨满眼泪光的看着裴度。
她想要他活。
死很容易,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你还是要离开我?”裴度放开了她的手,缓缓起身。
他退后两步,仿佛身体里的力气被抽尽了一般。
自嘲道:
“也对,我这样的人,生来孤独,本就不应该期盼谁能陪我长久。”
“你能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应该知足。”
“可笑的是,我曾经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血脉亲情能够打败所有,所以当他为了一个长的有几分姿色的女人和整个裴家决裂时,我抱着他的腿恳求,求他不要丢下我,不要抛弃我妈,但你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吗?”
“他说,像你这样的小杂种,老子外头多的是。”
“人人都说裴家很富有,但你知道裴家有多少年没过过一个安生的传统节日了吗?每年除夕,南城万家灯火,家家团圆,唯独裴家,永远团不圆,那些拿着亲子鉴定结果排着队来找裴家要钱的人数不胜数,以前爷爷还会挨个鉴定,挨个打发,后来索性懒得查了,不就是要钱吗?裴家什么都缺,唯独不差钱。”
“其实像我这样的人圈子里多了去了,他们学大人的样子,逢场作戏,娱乐人间,但我觉得没劲透了,我不相信爱情,裴沥洲这个混蛋要真这么爱一个人的话,他就应该为了她宁死不娶守身如玉,而不是打着所谓的爱的名号,睡所有跟自己心爱之人长的有三分相似的女人。”
“所以我觉得人间无趣,不如一死百了。”
裴度俯身:
“可偏偏我遇到了你,我竟然相信了爱情,也相信这种事情竟然会发生在我身上。”
“你真想走,我不挽留,明天去医院做检查,你有病,我给你治,你健健康康的来到我身边,我也应该送你健健康康的离开,要是有了孩子,在我身边把孩子生下来后再走,陆家不会允许一个野种有后。”
裴度说完,把沈京墨的手机摆在床头柜上,直起身来后背对着她:
“我习惯被人抛弃了,但你不同,我希望你幸福。”
“裴度。”
沈京墨下了床,从身后抱住他:
“对不起。”
这一刻,沈京墨觉得能和他死在一起也挺好的。
她不想再丢下他一人了。
“其实我”
沈京墨松开手,站到裴度面前,仰头的那一瞬间,鼻子里有一股烧焦了的铁锈味,喉咙翻涌的同时,腹部的疼痛来的迅猛刚烈。
她伸手捂住嘴,第一时间朝洗手间奔去。
进门先反锁,这一次吐的不只是血,还有刚才在楼下好不容易强撑着吃进去的那几口东西,此刻全都吐了出来。
门外,裴度急了,拍打着门:
“小墨,你把门打开。”
“要不要喝水?”
“你怎么样了?”
急的团团转的裴度打不开门,又怕强行踹门会伤到沈京墨,他慌乱中把电话拨给顾南夜:
“不管你在忙什么,先来御景湾一趟,她又吐了。”
“又吐了?这么严重?你看到了?”顾南夜还在试探,毕竟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裴度没找他算账,可见裴度还不知情。
裴度回道,“她反锁了门,听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她怀孕两个月,正好是孕吐反应最严重的时候,你别太担心。”
“你少废话,赶紧来。”
挂完电话,裴度下楼去倒了杯热水。
听到裴度离开的脚步声,沈京墨整个身子瘫坐在洗手间的地上,她感觉身体像是被掏空一般,腹部的疼痛从未有过的剧烈,很快她就满头大汗了,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浸湿。
她在地上蜷缩了很久,直到裴度用钥匙打开了门,才把她从洗手间抱了出来。
躺回床上,裴度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
“要不要喝点水?”
沈京墨摇头:
“我想睡一会。”
“好,那我守着你。”裴度掖了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