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吴觉得自己这与天地同寿的资历在眼前这两人面前还真没什么卵用,但他还是在被掰断獠牙后表达了自己的抗议:“朝良你没事掰我牙齿做什么?”
纵然这抗议听起来聊胜于无。
“谁说没事。”朝良将陶吴的断牙捏在手里,指尖稍稍用力,那牙便成了一堆齑粉,朝良头也没有回地说道:“倒一杯水过来。”
陶吴一时气结,但却别无他法,只能变回人形去倒了杯水,一脸不情愿地递给了朝良。
结果朝良稍稍转过身来接杯子的时候,陶吴将他衣服上那一大片血迹看在眼里,陶吴惊得眼皮一抖,再也顾不上断牙的悲伤,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朝良没有回答他,只是将断牙粉融在水里,陶吴是上古神兽,其牙能辟邪驱魔,对气息紊乱之症有奇效。朝良仰脖饮入口中,在陶吴还没来得及问他这是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又探身去将口中的水渡入了九知的口中。
九知已经陷入昏迷,朝良的唇覆在她的唇瓣上时,觉得触感柔软且冰凉,这种冰凉让他想起某些场景来,比如剑锋割破咽喉溅出的热血,比如绚烂盛开转瞬即逝的昙花,再比如大雨夜里惊雷照亮的枯木。
他的舌撬开她的唇齿,将口中的药渡给了她,感受到她喉头滚动将药吞咽了下去,他才恋恋不舍地与这柔软告别。
陶吴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憋得脸都红了,最后对占了便宜还一脸淡定的朝良说道:“你这是趁机吃豆腐。”
朝良从怀中取出手帕来擦去嘴角的水,道:“那你来?”
“这可不行!”陶吴立马就叫了出来,双手抱在胸前一副忠贞不屈的模样,“我心中有稚英了,这么做是对不起她,我不能做让稚英伤心的事情。”
“要不要我什么时候把你之前的某些事情和她讲一讲?”
“我谢谢你了。”陶吴没好气地说道,端了凳子在朝良旁边坐了下来,看着九知苍白的脸色,有些忧心忡忡地问:“九知这是怎么了?”
“封印被冲破了。”朝良把九知的手腕翻了过来,手指在腕上一划,便有青灰色的结印浮现出来,陶吴叹了口气:“你这样将她隐藏着又是何必呢,你看她现在,连腾云驾雾也无法,事事都依托着你。你固然是为了她好,但你有没有想过她到底快不快活?”
朝良沉默了片刻,才道:“那她什么时候才算是快活?是堕入魔道的时候?肆意屠戮生灵的时候?餐风露宿肆意挥霍寿命?还是在极之渊中被囚禁三十余年好不容易逃脱后又被魔君长离一剑刺入心脏的时候?”
他的指尖摩挲着那青灰色的结印,稍稍注入修为,连真言也不必念,结印开始动了起来,并在刹那间变为千字咒文密密麻麻地在九知身上游走,陶吴看着那些会动的咒文就觉得头皮发紧,他别过头去不看这场面,嘴里嘟囔道:“反正她现在是不快活的,不然她知道饮酒伤身还时时大醉?借酒消愁,她心中的愁和结,从来都未曾消弭过。”
当咒文再度凝聚为青灰色结印时,术式已施展完毕,朝良并指在九知手腕上一拂,那青灰色的结印又消失无踪。
朝良才道:“我只想免她再受苦而已,她死了八次还不够,剩下的这条命也是我救的,理所应当由我来护。”
陶吴回头看去,朝良眼里情绪翻涌如惊涛,面色却平静无波,他面无表情说出的话,让陶吴暗自心惊。
“一想到他曾想挖出她的心脏,我就恨不得立刻去狄山以北杀了他。”
“那长离固然可恨,但你也要冷静,不要为了他平白坏了这万万年的修为,”陶吴看了看九知,欲言又止,“况且……”
“我知道。”朝良将九知的袖子放了下来,掩住那一截雪玉般的手臂,倾身落下的灰色袖角拂在她翻开的掌心,又倏忽如时光般滑过。
良久,才听他说道:“她对长离还有情意,我不能不顾忌。”
陶吴唉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当九知醒来再度看到陶吴的脸时,她又是一巴掌打了过去。
陶吴眼疾手快的躲过了那虎虎生威的一掌,瞪大了眼看着她:“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九知强撑着胸口的痛意坐了起来,大口喘着气,手指向门:“出去!”
陶吴十分委屈:“姑奶奶,这是我的房间,你要我去哪儿?”
“你的房间?”九知这才将屋内上上下下打量了一次,其实本就是给他们安排的三间客房,并未有太大的差别,陶吴这件树屋与九知那间不同的地方在于陶吴这间没有水镜,九知哦了一声,随即又觉得不对劲,问道:“我为什么在你房间?”
“……”
“你想干嘛?我告诉稚英了哦!”
“姑奶奶,你能不能消停点,”陶吴欲哭无泪,“你身上的伤不疼?”
“当然疼,”九知靠在床头揉着胸口,眼神从陶吴脸上掠过,咦了声,“你的牙怎么缺了一半?”
“还不是因为你?”陶吴翻了个白眼,又说道“你别揉了,本来就没有,再揉也揉不出个什么来。”
“你才是平的!”九知抄起枕头来又想向陶吴扔去,抬手间的牵扯疼得她龇牙咧嘴,正巧这时朝良端着碗推门而入,陶吴立马噤声做出一副这与他没有关系的模样,朝良看了九知一眼,道:“醒了?”
九知把玉枕放在腿上,对朝良点了点头,看向他手里的碗:“你端的是什么呀?”
朝良没有回答,走了过来,在床边的方凳上坐了下来,对她道:“受了内伤就不要乱动,不疼?”
“疼。”九知咧着嘴笑,满脸的缺心眼,一边笑着一边往朝良端着的那只碗里看去,一见那黑黝黝冒着热气的药汤,她脸就垮了下来,扁着嘴:“这什么东西!”
“枯荣草汤。”朝良拿着汤匙在碗里搅了搅,又自己尝了下:“不烫了,喝吧。”
九知虽然一脸的视死如归,但还是仰头就把药喝了个干净,陶吴在后面乐道:“这枯荣草不是巫族的那些姑娘送给你的吧?”
见朝良没有否认,陶吴吃了一惊:“还真是?”
九知一边捡起了朝良的袖口擦嘴,一边说道:“我说这药汤怎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