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最后还是考来了A市的消息。
终于，他发现，时间确实能改变一些事。
让他曾经最是为难的顾虑心结，慢慢变得风轻云淡，似是不值一提。
可也有些东西却正好相反。
时间越是过去，反倒越发在心里盘踞不去。
那些曾经总不安分的年少心思，和这些年月间一并生出的许多惦念，就总是那样起起落落，从来未曾消减。
如此一晃便到了眼前。
巷子雨棚下的周分队长，有些出神地抱臂望着外面见小的雨。
雨天果然能让人想起许多事。
虽然有些让他心情复杂，可与她有关的那一部分，却总还是让他心觉鲜亮的。
铺天盖地的雨声有渐弱的趋势。
短暂出神间的短暂沉默，也便更显得清晰可闻。
出乎意料的，身后的小丫头竟也一直默着。
安静得一言不发，没弄出一点动静。
周分队长忍不住回头去看。
似乎是想确认，身后的人没有趁着他一晃神间，忽然就消失不见。
小丫头还好好地呆在阴影里。
两只手绕着兜帽的绳扣，一张小脸掩在帽沿下，也正依着单车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觉察到男人投来的目光，她稍稍回神，把脸转向这边。
潮湿的夜色里，一双似乎还未从什么地方醒回来的目光。
只是与他浅浅一碰，便好像心有灵犀似的，他也从她眼里看到了一抹未褪的当年的残影。
刚才被想起的，应该也是那天的事吧。
毕竟是这么似曾相识的雨天。
他想着，忽然有点想开口问问。
可不等话说出来，他又忽然打消了念头。
想知道的事不止这一件。
如果要问，或许他更想从她那里听到些另外的什么。
未等那一双抽离的目光慢慢汇聚，他又把脸转回向了外面的夜雨。
因为他的没有打破，两个人间的安静便依然继续。
像是当年的情景的延续。
他有话未说，她也一直沉默。
可这沉默里又不是全无东西。
有什么摇摇欲坠的东西，等着被戳破，被揭开。
那些被埋藏了这许久的少年心思，也终于脱去了束缚，重又变得不那么安分起来。
终于，他轻咳了一声。
像是除去盘在他心头的最后一点习惯障碍。
“咳，你……是不是还没男朋友？”
他问，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垂了垂眼，没有回头。
背后传来一声反应稍显迟钝的意料中的答案：“唔……嗯。”
这便是当面承认了。
似乎还感觉到她一个徐徐的点头。
揣想着她脸上的表情，他忍不住又轻轻笑了。
“我现在……也是一个人。”他继续道，“所以……”
身后没有回应，他还是蹙眉停了一停。
嘴唇微微发干。
可还是把抵在唇间的话一字一句问了出来：“所以……要不要试试跟我在一起？”
这次等待的时间略久了些。
身后的人似乎半天都没回过味来。
男人想着自己那句问话里的婉转措辞，觉得是不是再更霸道些，才能更明白地表达自己的心情。
可她若是真的有什么为难，这样的婉转是不是就能多一点转圜的余地。
……小丫头真的因为这事为难了么。
男人的心不禁沉了一沉。
他犹豫着要不要回过头去一探究竟。
一时有些怔忡的耳朵里，忽然传来身后迟到的一声答应：“嗯……好啊，那就……试试吧。”
最后那一句的尾音里，还出乎意料地带上了点笑意。
像是如释重负，又像是心满意足。
这尾音打着飘，羽毛似的，拂得听话的人心尖都跟着一扬。
放松下来的心情，压不住的唇角又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他又回过头去看她。
借着暗淡的光线，分辨兜帽下她的模样。
小丫头也正瞧着他。
一双在潮湿的暗夜里闪着光的眼，亮晶晶地眨了两眨，却又很快闪了开去。
认真地去看外面的雨。
未尽的笑意却一直抿着，抿出眉眼一个好看的弧度，抿出唇边一点诱人的颜色。
一直想问不敢问的话终于问出了口。
一直想做不敢做的事也终于有了个理由。
男人的脚下随着一动，沉沉的身影遮住了外面逐渐安静的雨声。
他抬步朝她走了过去。
伸出的手，一只覆上她的脖颈，一只落在她头顶的兜帽边，不容躲闪地压下她的帽沿，掌心隔着薄薄的布料覆上她的一双眼。
然后低下头，准确无误地吻在了她惊讶微张的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