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猛家,见着江临山手里头拿的东西,江猛坐在炕上沉了沉脸。
“临山啊,你这是干什么,咱这可不兴那些有的没有的。”
他虽然已经是公社书记了,却从不干收礼这事儿。
江临山知道江猛的脾气,忙道:“猛爷,是这样,孩子们让她二婶捎带了点东西回来,您没享过几个孩子的福,我给您来送点儿试试。”
“去去去,缺你那点儿东西了?说吧,什么事儿?”
江猛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以前这江临山还木讷得很,这会儿倒是圆滑了不少,也不知道是本身就晓得这些还是跟谁学的。
要说以前,家里头日子不好过那会儿,他也不是没收过一点子东西,那也都是日子难才这样,但他办的也都是自己该办的事儿。
现在家里头日子好了,他当然就不屑做这些事情了。
江临山讪讪一笑,这才道:“猛爷,是这样,我最近听说我前妻那边日子不太好过……”他说着就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出来。
江猛闻言一愣,随后看着江临山郑重道:“临山啊,我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不过你这伸手去管前妻的事情,也要考虑孩子们愿意不愿意,你说是不是?”
江临山和于翠仙这一对的事情他也知道,不过当时他们没找到他,他也就没管。
哪里想到这会儿于翠仙那边都改嫁了,江临山这还顾念这人家?
江临山:“我知道,猛爷,我知道这事儿要跟孩子们说,我这也是想了许久才决定这么做的,也是怕我自己直接找上门去给闹出什么不好听的传闻拖累孩子们。所以这也是刚刚我找我二弟妹问过的。”
一听是裴雪插手过的,江猛就看了看桌上的那一小袋子东西。
“所以今儿这主意是裴雪出的?”
他就说嘛,江临山平时看着就是个老实巴交的,怎么这会儿竟然带了这些东西,原来是裴雪说的。
江临山:“算是吧,二弟妹跟我说让我来找您,通过您找妇联干部。我本来想给钱,后面二弟妹说叫我带点儿东西就得了。”
江猛沉默一瞬,伸手打开那个布袋看了起来,这才摇摇头。
“这东西裴雪给你挑的?”
“不,不是啊,我自己挑的。”
江猛把里头的大白兔奶糖和进口铁罐糖掏出来:“别的就算了,你怎么把这东西也带来了?”
大白兔奶糖本来就不便宜,这铁罐装的糖他虽然没买过,也知道这是省城那种百货大楼才能买得到的东西,说什么是外国进口的。
这样的东西又怎么会便宜?一盒应该都要好几块钱了。
这要是传出去,别人怎么看公社?
江临山:“猛爷,这是怎么了,我看这东西就一小把,也不多。”
他是听了裴雪说不要带太多东西,又觉得那么点红糖不够才把这东西带来的。
江猛瞪眼:“不多?你知道这一小罐的糖多少钱吗?这可都是外国进口的,百货大楼才能买得到,一罐要好几块钱呢。你这东西都拿去了,那下次我们妇联的干事去别的大队办事拿什么给?”
这几年随着公社日子慢慢变好,去办事的时候给家庭贫困的社员带点儿东西的情况也有发生,但那也都是一两个鸡蛋的事儿而已,还不是家家都有的。
这会儿有红糖这些东西就算了,还有这些进口的糖?这是糊弄鬼呢?
江临山吓了一跳:“不会吧?几块钱一罐?这么贵?”
这东西过年的时候孩子们就带回来过,他不知道价格还吃了好几颗,这会儿听说了心里心疼得紧。
“你以为呢!你看看这铁罐子,咱们国内想买口铁锅还不容易呢,哪里有糖果装铁罐子里的?”
“那,猛爷,这东西怎么办?”
江猛瞪眼:“怎么办?带回家自己吃去,这些也都带回去,留这个红糖就够了。”
见江临山想要说什么,他赶忙道:“你可别坏了规矩,这以后我们公社干事下去的时候可配不起这么老些东西。”
这下江临山是啥也不敢说了,只能点了头。
见他这样,江猛挥了挥手:“行了,你的事情我知道了,回去吧,明儿我会跟妇联的干事说的。”
江临山很激动:“谢谢猛爷,谢谢猛爷。”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裴雪的话还是在理的,既然离婚了,你就别眼巴巴去看那些,做事情之前想想,你可不是孤家寡人,还有几个娃儿呢。”
“是,我知道了,谢谢猛爷。”
“行了行了,不早了,赶紧回去吧,我准备歇下了。”
江临山一走,江猛的老婆子进来,见着炕桌上的东西就想伸手去收了。
“这咋回事?临山这是遇着什么事儿了?还送了礼来。”
江猛:“你别动那些,那是公社妇联干事那边的东西,可不是给我送的。”
“这……你也不早说,我还当这是临山送来给咱的呢。”
江猛瞪眼:“咱家就缺那点儿东西了?眼皮子浅是不是?”
老婆子低头不敢说话,心里头却在悄悄腹诽。
人家哪个大队的书记过得不比他们家好?他们这还是公社书记呢。
还这不敢收那不敢收的,这几年要不是因为他们红旗大队肥皂厂那边有盈利,他们一家老小怕是都清汤寡水的。
当然,这种想法她只敢在心里头说说,真要说出来让老头子听见,少不得被臭骂一顿。
……
第二天一早,江猛就提着东西找上了公社妇女主任刘琴。
“刘主任啊,有个事儿要你去办。”
见是江猛找,刘琴忙坐直了身子:“书记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
江猛这个书记她挺喜欢的,对他们下面这些人考虑得都周到,比上一个书记好多了,重点是,这两年带着他们尝了点儿飞雪集团的甜头。
像是平时她去下面大队办事,那都比以前强多了。
要问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她手上掌握着进飞雪肥皂厂的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