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入京第二天,以天子归京大贺,要求在德阳殿中举行大朝。
德阳殿,位于北宫,是雒阳皇宫最大的宫殿,高阁耸立,气势恢弘,殿中可纳万人,画屋朱漆,玉阶金柱,陛高两丈,皆是以玉石铺砌,富丽堂皇,无处不在彰显皇家的极奢与尊荣。
据说,远在四十余里外的偃师,依然能隐隐看到德阳殿与朱雀阙遥相辉映,郁郁与天相接,可见德阳殿是何等雄伟壮观。
德阳殿作为皇宫最大的宫殿,其实只有重大节日或者重大贺典才会在德阳殿举行朝会,称大朝。
平时在南宫崇德殿,每五日举行的朝议,称小朝,只有中枢文武百官参与;而大朝几乎是齐聚雒阳所有公卿。
董卓安排在德阳殿大朝的目的,就是向所有雒阳公卿,乃至天下人展现他救驾的功绩。
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峨冠博带、脱履解剑的公卿步入大殿;一眼望去,竟多达上千人,鹤立鸡群的吕布也在其中,与士大夫显得格格不入。
“陛下驾到!”
一声中气十足的唱喝声响起,伴随着宫廷钟鼓之声。
极大的殿宇内,公卿大臣开始自发整队,分立大殿左右。
大殿两侧编钟,响起清脆明亮,悠扬动听,富有节奏的钟音。
天子刘辩头戴十二旒冕冠,身着帝王袍,在一众侍者如众星拱月般的簇拥下,踏入大殿。
“臣等恭迎陛下!”
大殿内,群臣拜倒在地,齐齐山呼。
这一跪,群臣需要保持跪伏姿势,直到天子登上殿首龙榻。
刘辩今天精神状态比昨日还差,红着一双眼睛,脚步轻浮,坐在龙榻上神情萎靡不振,对大殿里跪伏多时的群臣,有气无力道:“平…平身!”
“谢陛下!”
群臣再拜稽首,有的老臣因跪的时间太久,站起都有些吃力。
“呵呵!来晚了!来晚了!”
群臣刚刚起身,大殿外董卓呵呵直笑,踏入大殿。
“大胆董仲颖,尔敢剑履上殿?”
大殿内响起一声呵叱。汉承秦制,上朝规定:脱履解剑,趋步上殿!不仅不能携带武器,还需要脱掉鞋子,微微躬身,碎步小跑上殿,以示对皇帝的尊敬。
汉顺帝刘保时期,有跋扈将军之称的权臣梁冀,就曾入朝不趋,剑履上殿!
所以,一般敢这么干的人,都是在践踏皇权,会被视为乱臣贼子。
董卓笑呵呵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循声望去,原来是司空刘弘,冷意散去,又挤出一抹丑陋的笑脸道:“这就脱,这就解!”
说着脱下战靴,解下配剑,扔向殿外,道:“现在可否?刘司空!”
“哼!”司空刘弘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董卓走向刘辩下首,看了看右首的袁隗,又看了看左首的太尉刘虞,最后目光落在了司空刘弘身上。
“陛下,臣有本启奏!”
董卓掏出袖摆里的玉笏,躬身大声道:“当日,崇德殿失火,致使太后早甍,乃由德行不正之人引发,老臣奏请罢免刘司空!”
“董仲颖!”
司空刘弘闻言,大怒,刚刚只是斥责了一下董卓,就要如此报复他,这眦睚必报的小人。
“董将军,何至于此?”司徒丁宫都有点看不过去了。
董卓根本不理会两人,对已经哭起来了的刘辩道:“陛下,正是刘弘品行不端,害得陛下与太后天人永隔,不可不罚啊!”
说起他母后,刘辩哭的稀里哗啦,带着哭腔道:“董将军说的对,罢免刘弘!呜呜!”
司空刘弘身躯一颤,缓缓解下峨冠,失魂落魄地退出大殿。
“陛下,崇德殿失火,司徒丁宫亦难辞其咎,臣奏请免去司徒,迁尚书,以安太后之灵!”董卓声如洪钟道。
“董仲颖!”
丁宫也怒了,我只说了一句何必如此,你就要报复我?小人,当真是小人。
“准奏!”
刘辩泪眼朦胧,他也觉得自己母后身焚崇德殿,作为司徒的丁宫难辞其咎。
丁宫显得很颓废,解下司徒峨冠,亦退出大殿。
短短不到一刻钟,董卓就罢免两位三公,震的殿中文武,缄默不言,都害怕触了董卓的霉头。
董卓如此做,其实就是立威,谁要敢跳出来,他就弄谁,不管你是谁。
司空刘弘、司徒丁宫退出大殿,董卓便站在刘弘刚才那个位置,与太尉刘虞并排。
“陛下,臣有本启奏!”
这时,大殿中出列一人,手持玉笏道:“前将军董公,忠心为国,救驾有功,臣奏请前将军迁任司空,录尚书事!”
袁隗目光投去,原来是侍中周毖,凉州汉阳人,乃前豫州刺史周慎之子,与董卓交厚。
三公位置虽高,其实没有什么实权,但是加个录尚书事,那就是主政朝堂。
而袁隗手中的权柄将失去大半,显然这一切都是董卓安排好的,先立威,然后再上位!
刘辩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只要不是关于他母后的,他好似一点都不感兴趣。
董卓一见,喝道:“陛下,周侍中的话可有听清?”
被这一喝,刘辩吓了一跳道:“准奏,准奏!”
董卓大喜,又对刘辩道:“启奏陛下,并州吕布,镇守北疆多年,功勋卓着,此次代天伐逆,挽大厦于将倾,理应受赏,老臣奏请吕布出任司隶校尉,赐爵都亭侯,以示皇恩浩荡!”
董卓声音极大,震的刘辩神情惶恐,连忙道:“准奏,准奏!”
“臣,吕布谢吾皇圣恩!”
朝臣尾列,吕布大步踏出,在殿中拜倒。眼睛瞄了一眼董卓,尽是崇拜,前几日他与赵云在朝堂上,可没有这么威风。
“平…平身!”
看到是如狼似虎的吕布,刘辩更是害怕。
朝臣队列中,曹操、袁绍等人,静静看董卓表演,一言不发,就连随时一副老子最牛逼的袁术,也沉默不言。
董卓特意为吕布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