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
安次城北城楼里,张合倒在榻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自从驻进安次城,这几天张合压力非常大,从来没有睡个安稳觉。
而张合最擅换位思考,以敌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在今早,白袍军撤军前,张合认为赵云在城外构筑工事围困他,应该是想利用骑兵的优势,在平坦的平原上,围点打援。
但今天白袍军突然撤军,这让他始终想不明白,赵云驱使俘虏费时费力构筑的围城工事,为何就这样轻易放弃了?
赵云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不禁喃喃自语道:“赵云啊赵云,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
安次城内,寂静无声。
一座较大的府邸,沐浴在浓重的夜色中,府内影影绰绰,显然在集结人手。
光线细微的房间里,跪坐着三个人,摇曳的烛光映照出两个少年人的脸庞,以及一张中年男子的脸庞。
这两个少年人,只要是赵云身边的人一见,马上就能认出,这不是斥候军司马陈到和刚入伍没几天的主公小舅子甄尧嘛?
这不禁令人生出疑问?
陈到和甄尧怎么混进了张合严防死守的安次城?
其实,这二人是在张合动用安次青壮出城清理城外障碍时,趁机混入青壮队伍,然后顺势混进城中。
陈到、甄尧二人,能躲过张合的排查进入城中,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张合兵力不足,对安次掌控不够。
第二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因为安次城中有内应。
前文说过,甄逸在一年多前,就跑来广阳大肆置办家业,购买了大量的土地。
而广阳、安次两县,因三年前,赵云从这两县带走了六万人口,致使两地出现了大量荒芜的土地。
正是这个原因,甄逸在广阳郡五县购买土地最多的地方,便是广阳、安次两县。
买了土地,甄逸自然要佃户给他耕种。
于是,甄逸收纳流民,以及将中山一半佃户迁入广阳郡进行安置。
在安次县,甄逸就安置了四万多人,安置这么多人在这里,安次自然有负责管理的人。
而这个人,就是与陈到、甄尧跪坐在房间里的中年男子,他叫甄康。
“叔父!还没到四更?”
甄尧有些坐不住了,迫不及待地问道。
甄康赞赏地看了一眼从容不迫的陈到,随即目光一变,狠狠瞪甄尧一眼,低声呵斥道:
“从小到大都这么浮躁,能成什么事?”
甄尧耷拉着脑袋,不敢再言,偷偷瞥了一眼甄康。
甄康是甄逸二弟,甄平二兄,也就是甄尧的亲叔叔,被甄康呵斥了,甄尧屁都不敢放一个。
从白袍军兵临安次城下,甄康就在暗中集结人手,誓要助赵云夺回安次。
甄康这么做,有赵云是甄氏女婿的原因,也有甄氏自身利益的原因。
如果不把冀州军赶出安次城,那么安次就是交战区,自家在安次买了这么多土地,安置了这么多人,怎么办?
眼看春耕在即,假如安次这里一直打下去,那么安次的土地就没法耕种,没有耕种不仅没有收成,还要甄氏出钱粮养活自家在安次的佃户,这不是血亏的事情吗?
所以,甄康誓要把张合轰出安次城。
甄康暗中准备了好几日,奈何张合对城防把控极严,甄康根本无法与城外白袍军取得联系。
于是,甄康只能耐心地等,他笃定赵云一定会想办法与城中的他取得联系。
今早,张合突然让安次令邝献,组织青壮清理城外白袍军构筑的障碍。
甄康大喜过望,他意识到,这一定是赵云故意创造与他取得联系的方式。
随即,甄康暗中让自己人,加入青壮之中。
果然与甄康猜得丝毫不差,下午时分,趁张合兵力不足、督查不力的空隙,甄尧、陈到两人混进了青壮之中。
有甄康的人为二人打掩护,甄尧、陈到很容易就混进了城,与甄康取得了联系。
约定在今夜四更,里应外合,拿下安次城。
…………
安次城东门外,夜沉如水的原野上,一支人马如幽灵般地伫立着,人衔枚、马裹蹄,静静的等待。
赵云抚着手中冰凉的龙胆枪,望了望夜空…
今夜很黑,比昨夜袭扰鞠义更黑,完全可以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
俗话说,夜黑风高杀人夜,说的也许就是今晚吧!
玉狮子就像一个爱动的孩子,虽然蹄子被裹住,嘴巴被束住。
可它还是不消停,用长长的马尾扫了两下赵云,似乎在说: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这样我真的很难受,你是知道,我没事就喜欢吼两嗓子!
赵云不像自己的妹妹,还能与玉狮子沟通,自然不知道玉狮子想要表达什么?
但赵云知道,这货没事就喜欢展现它马王的威风,在那鬼吼鬼叫。
所以,一般这种情况,赵云必定把玉狮子嘴巴多束几层,杜绝鬼吼鬼叫。
时间滴答滴答流逝,北边吹来的风,摆动了战袍,寒了杀机。
安次城东门内,大街上,黑压压一片手提铮亮长刀的黑衣人,他们踏步如飞,急速杀向东门。
领头的是两个少年,一人斜握长枪,一人倒提马槊,迅疾如风。
“什么人?”
漆黑的大街上,响起密集的脚步声,负责值夜的冀州军士,擎戈大喝。
当见到大街上,涌来黑压压一片人时,值夜军士大失惊色,急火燎燎地敲响了城上警钟:
“当当!”
警钟一响,值夜的两百冀州军甲叶作响,沿着登城马道,快速在城门洞处集结。
这个时候,不用想,也知道白袍军在安次城有内应。
“杀!”
陈到暴喝一声,绰枪前冲。
“放箭!”
城门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