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决于夫人想要什么。”
她想要什么……
元听沄五指捏着栏杆,钱财又带不走。除了破解东方仕女图的真相,她就只想要谢里尔的命了。
转头对上他笑得眼尾弯弯的眼睛,元听沄咽下喉咙里的话,“你得答应我一件事,这件事我现在还不能下决断,因此,上将必须得随叫随到。”
“好。”他轻快地答应了。
“什么事都可以?我不想做亏本的买卖。”
“什么事都可以,万死不辞。”
“一言为定。”元听沄心念微动,“你的要求是什么?要我把东方仕女图送给教会?”
“不用,只需要在最后一轮谈判的时候将仕女图带上拍卖会,让他们自己来买就好了。”
明天就是最后一轮谈判的时间。
“他们一定会去拍卖会的。”谢里尔信誓旦旦地保证。
那确实是个很划算的买卖,她既让侯爵拿回了钱,又赚到了谢里尔的人情。
“不过,”他拖长声音,“我也不做亏本的买卖,还有一件顺手的事情需要你帮忙。”
谢里尔突然往后退,为上楼的侯爵让出空位。
侯爵站在元听沄旁边,以一种防御性的姿势将谢里尔挡在元听沄两米外。
谢里尔脸上没什么表情,“今日的赛马会,希望夫人能同我一起参加。”
“今日有雨,赛马会还会举办吗?”她揣测他的用意。
“照办不误。你的拍卖会可以托人去。”
元听沄和谢里尔聊得有来有回的时候,侯爵悄无声息地挡在二人中间,把元听沄挡在了身后。
谢里尔忽觉无趣,转身回房间换衣服。
“可惜我只邀请了夫人。”
侯爵不动,直到肩膀被人拍了拍,是元听沄。
元听沄把打包好的东方仕女图交给他,“拍卖会上会有人以我的名义拍卖东方仕女图,拜托你再次它买下来。”
在把东方仕女图给教会之前,它还不能落到别人手中。
但又不得把它带上拍卖会,以换取副本实际价值的增加。
他抱着东方仕女图,听见她道谢,于是安静地点点头,看着元听沄和谢里尔下楼。
谢里尔换了身低调的衣服,他为元听沄拉开马车门,车轮缓缓滚动,直到在视线内消失。
***
外面雨很大,今天的街道两侧充斥着哭喊声。元听沄掀开帘子,看见衣衫褴褛的流浪汉们靠在窗下。
西辛都的建筑少有屋檐,只有窗沿会往外延伸一小部分。
躲在窗沿下,大股大股的雨水沿着他们的脸滑下,混杂着咸湿的眼泪。
“东部爆发了旱灾,作物欠收,饥荒爆发。”谢里尔说。
雨滴滴答答打在马车盖,大旱时雨迟迟不来。在农民衣不蔽体时,一场雨冷得他们牙齿发颤,身体青白。
谢里尔顺着车窗看到街道,见怪不怪。“国王强行要求增加税项,教会对谷物征收什一税,这都是填不饱肚子的农民和贫民大批涌入西辛都的原因。”
交通堵塞和城市卫生问题加重,失业率大幅度上升,上层头疼不已,驱使士兵驱赶流浪汉,哭闹声不绝于耳。
士兵排成一横排,长杆燧发枪横在腰前,将流浪汉们往城门的方向赶。
旁边路过一辆华丽的马车,看徽纹是旧派贵族。
马车内的人掀开帘子,对着士兵的方向轻贱地吹了一声口哨,然后抓出几把金币,洋洋洒洒地丢在雨水里。
被士兵推向城门的贫民们见状发了疯,不要命地迎向枪口,奔跑疯抢,涌向金币掉落的地方。
人群难以控制,不知道是哪个士兵先开的枪,血液溅在车轮。
元听沄放下帘子。
谢里尔递来一张手帕,示意她擦干净手上的雨水。
她听着枪响声接过手帕,短暂沉默后问:“听说谈判桌上的气氛很紧张,双方都不肯让步。你们前几天都提了什么要求?”
谢里尔来到西辛都后,新旧派在谈判桌上已经有过两轮交锋。
“我们的要求很简单,只有两个。
“一是制定宪法,限制王权,削减旧贵族权力和领地,还要增加第三等级和第四等级在上会中的名额;二是恢复阿丽娅公主的继承权。”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元听沄,“本来还有一个,取消选帝侯选取王储的权利。但我们想要取得成功,侯爵的支持是必不可少的,只能舍小保大。”
元听沄抿唇,这还简单,都快砍到旧派大动脉了。
王国实行四等级制,第一等级是教士,第二等级是旧贵族,然后是有钱无权的新派,和没钱没权的平民。
谢里尔处于二三等级之间的模糊地带,权力依靠显赫军功获得。
第二个目的直接和选帝权相关。
帝国的所有王子都有继承权,但国王早些年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
根本上说起来,就是新兴阶级和旧阶级为了利益斗争罢了。
元听沄只是个旁观者,她没发表任何意见。
见她没反应,谢里尔闭目养神,“皇后几年前诞下幼子,上会多位成员提议废除赋予阿丽娅公主的继承权。”
这个国家老一批政客对宗教的热切程度远超对国家的忠诚。
在政客眼中,国王能力其次,最重要的是他的站队。
国王是教会信徒之一,但皇后所生的长女阿丽娅并不信教,向新派抛出了橄榄枝。
新派成员本来想着把老国王熬死,熬死后王位归阿丽娅公主继承。偏偏这个时候国王有了第一个儿子。
以当下传统,阿丽娅已经丧失了王位继承权。国王的幼子极有可能是教会的信徒。
新派绝不能容忍国王颁布利于敌方的宽容政策,必须阻止教皇权力的再次扩大。
但是就算阿丽娅公主的继承权没有被废除,五分之二的选帝权还是在教会手中,一位伯爵死亡,现在教会拥有了一半的选帝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