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爵和元听沄齐齐望过来。
“你来做什么?”
“通知一个好消息。”谢里尔坐在元听沄旁边,“明天中午十二点,我们将在凯旋广场审判国王。”
谢里尔最近很风光,千夫所指,万人称颂。
被审判的旧贵族骂谢里尔是弑君犯,新派则赞扬他是共和国之辉。
他带来了一份被审判人员的名单,大多是皇室成员。
名单下压着报道攻占阿塞因监狱的报纸,谢里尔捻着报纸边角,乍然出神。
在激进派和保守派的长篇辩论中,黑白照片下留了一行字,书写他和元听沄的名字。
记者用了短短一行字,小心试探这位年轻上将和侯爵夫人的关系。
因为字太小,占的地方太少,而不显突兀。一般人只是一眼扫过,难以窥见其中秘辛。
就像是历史特意为他们开的口子,唯有这小片空白是独属于他和她的。
元听沄不知道谢里尔的神思飞到了天外。
她用纸擦干净多余的药膏,对将要上断头台的国王并不是很关心。
意料之中的事。
她惦记着如何凑够真实价值、通关副本,心情算不上很好。
思考之余,元听沄瞥了一眼谢里尔。
要不是他赶着送上门,她都快忘了手里有谢里尔的悬赏令。
失忆蝴蝶已经生效,能赚一点是一点。
“明天我会到的。”
不请自来的谢里尔没喝上一盏热乎的茶,就被城堡主人告知夜深谢客了。
他站在城堡外,门在眼前缓缓合上。
侯爵从门缝里丢出一张纸,是他带给元听沄的报纸。
谢里尔又把报纸捡了回去。
***
侯爵丢掉报纸后回到卧室,继续睡他的墙角。
睡前,元听沄将剩下的小瓶毒药放在床头。
副本时间只剩一天,她得加紧动作。
接连战斗了几天的身体很疲倦,她身体一沾床,困意已经浸透了意识。
元听沄很少睡这么沉。她的意识下坠入深海,不久后随水面浮起来。
她鼻翼翕动,嗅到了花香。
“小云?醒醒,时间快到了。”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元听沄睁开眼,凌晨四点的天乌漆墨黑,夜压在地平线之上,宫里点起了几盏灯。
这不是侯爵的城堡。元听沄的困意全部消失。
拍醒她的人身着浅色袄裙,发间插了一支不显眼的玫瑰簪子。
对方生了一副柳眉圆眼,两颊瘦得凹陷,鼓鼓的眼睛有点吓人。
元听沄认出她是东方仕女图中的仕女。
房间内的装饰古色古香,元听沄掀开被褥起身,床前有一面铜镜。
铜镜中的人年纪很小,身形瘦弱,眉宇间带着怯弱。
她抬起双手,捏着皮包骨的手腕。元听沄确认自己进入了告密者的身体内,她现在身所在的空间应该和东方仕女图有关系。
身后的仕女拿来木梳为元听沄挽发,“再晚些太阳出来,露珠就没有了。”
仕女露出的手腕布满刀疤,如同道道沟壑。
元听沄默不作声地听她说话,从只言片语中知道仕女的名字以花朵命名,身后人叫刺玫。
她就叫紫云。
元听沄跟着刺玫走到药园,收集叶子上的露珠。
她旁侧敲击,了解到了这样做的缘由。
皇帝事鬼而不事人,沉迷炼丹,甚至将人当做炼丹的材料。
是为了保证药材的纯洁性,他下令让仕女们只能喝露水和吃桑叶。
药园里有很多仕女。她们表情各异,有人慌张,有人面无表情,眼睛中透着沉沉死气。
其中有个仕女拉着脸,在其他人忙碌的时候溜到药田边缘。
她背对着元听沄蹲着,不知道在做什么。
元听沄趁其他人没注意这边的时候,偷偷走到仕女身边。
她看见夜色里亮起一点星子,凑近闻见了烟味。
“……”
她犹疑不确定,试探性问:“孙承尹?”
亦或是……“江谌?”
听见第二声呼唤,仕女回头。她夹着烟,皮笑肉不笑道:“元听沄。”
仕女的身体里装的是江谌的灵魂。
“你也有今天。等出去后,我第一个杀了你。”江谌把烟头摁在泥土里,他恨不得把元听沄生吃了。
自从元听沄把他的灵魂喂给东方仕女图后,他已经在图中经历了无数次轮回,精神快要被折磨疯了。
但现在不是自相残杀的时候。烟头熄灭,江谌冷静了些。
“出去?怎么出去?”元听沄消化着他刚才说的话,反问。
见其他人没注意到这边,江谌拉走元听沄,开始说正事:“受够了折磨的仕女会在明夜发动宫变。但仕女里有一位是告密者,会向皇帝告密。宫变失败后,所有人都死得很难看。”
“我们都会死,然后重新来过。”
“那你想怎么做?”元听沄问江谌。
“先杀了告密者,宫变就不会失败了。”
前几次经历轮回的江谌死得稀里糊涂,后来多次打探消息,才拼凑出事情的真相。
他主观上认为是告密者导致了宫变的失败,只要将这个可能性扼杀在摇篮中,宫变成功,兴许他们就能出去了。
拿到告密者身份元听沄一时无话。
她思索后点头,“明天寅时之前,我来找你。”
从天未亮做到天黑,仕女一天的工作才算结束。
挑拣完药材的元听沄和刺玫一起往掖庭宫走。
在帝王统治下,仕女必须在亥时睡觉,寅时起床。
如果江谌的话不假,那只要她在宫变当日不选择告密,仕女的计划就能成功。
元听沄顿住脚步,眼前是低矮宽广的掖庭宫。
掖庭宫坐落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