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和他保持着应该有的距离,可月光下,还是可以看到她因为情绪波动而微微颤动的睫毛。
桂花糕
她怎么会忘记?
一开始,桂花糕,是汪澈对她难以言明的爱意。
后来,桂花糕,成了她经历那些苦难日子里的长明灯。
“顾小姐,为什么不肯回答我?”
他依旧低头看着她,眸色温柔的像是被煮温的海水。
她背过手狠狠掐在她的腰间,想要快一点缓解好内心的痛苦。
男人的眉间也在这一瞬间紧紧拧在一起,办公室的落地窗,已经把她的动作倒映在玻璃上了,他看的一清二楚。
极度不安的情绪里,她想再次掐下去的时候,她的手突然被大力握住。
“顾小姐,伤害自己并不是正确舒缓情绪的方式。”
她短暂的愣神几秒后,大力甩开了汪澈的手,“请你自重,我们并不是很熟,至于桂花糕,只是突然让我想起一位故人而已。”
汪澈也不生气,越发温柔的看着她,“那位故人,对你很重要吗?”
她的心脏不听话的猛烈跳了几次,漠然道,“我想你是理解错了,那位故人,我很讨厌他,所以也讨厌桂花糕。”
汪澈深深的凝望着她,这个答案
让他有些失望,更多的是落寞。
“好,那我以后不会买给你了。”
他离的又近了些,近到她的鼻息之间也可以闻到属于他身上的檀花香。
“以后两个字,大可不必存在你和我之间,我对于你,并没有兴趣。”
她一字字,咬紧了牙关。
她甚至不知道,她这样让汪澈难堪,做的是对又或者错。
她太害怕了,她怕,万里会有一,她怕野草会吹不尽,而汪澈一旦接近了,那烈火就会将他再一次烧成粉末。
男人长吸了一口气,心头密密麻麻的疼着。
他不懂为什么,这个女人可以这样轻而易举的影响他的心情?
他承认她很优秀,很好看,可他并不是贪恋美色的人,但心底的雀跃又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好像喜欢上了这个女人了。
他忽然摇着头轻轻笑了笑,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每次见到她,大概就是这种心情。
“顾小姐,后天的手术,我来接你。”
“我已经说过我”
她拒绝的话没来得及说完,汪澈已经开门离开了。
办公椅上,她坐在落地窗前空洞的看着窗外,这里很繁华,最顶级的商业大厦,最豪华的住宅区,她从办公室看下去,依稀
还可以看到路上的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热闹的人群,可这万家灯火,却不再有一盏灯是在为她停留。
她剩下的,除了这个破烂不堪的肉身,还有什么呢?
抽完了最后一根烟,她拿了车钥匙直接开向汪老的陵园。
后备箱里的睡袋,白酒,她熟练的拎在手中。
这是个连小七和顾呈也不曾知道的秘密。
她每个消失的夜晚都是睡在了汪老的坟墓前,也只有在这儿,她才会稍有一些睡眠。
白酒,依旧是她喝一半,汪老的墓喝一半。
她不担心喝的烂醉时会遇到坏人,相反的,她生怕在世上谁会对她很好,她不想需要这样的好人,也不想被人需要。
孑然一身,也许就是上天对她的惩罚。
断断续续对着汪老的照片说了些话,她也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黑暗中,突然多出了一道身影,那身影离的很远很远,鸭舌帽虽然挡住了男人的脸,却依然可以在男人幽森的眸子里看出病态到危险的痴迷。
一声刺耳的惊雷后。
强烈的窒息感袭来,她本能的大口喘着气从睡梦中惊醒,视线内是一片雪白,她恍惚的笑了笑,胡乱的扒开脸上盖着已经有些厚的积雪。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她的生命力可
以这样顽强。
这场雪,看似已经下了一夜,可她却丝毫没有察觉到。
“也许是在您身边,所以才会睡的这样好。”
她甜甜的笑着,小心翼翼的擦掉覆盖在汪老墓碑上的积雪。
“爸,我先回去上班了,不忙我就回家来陪您。”
上了车,她换掉了被大雪沾湿的衣服,认真的整理着头发,画了精致的妆。
她是汪老的女儿,她活一天,就要漂漂亮亮的活着。
汪老的一世英名,不能毁在她的手里。
办公室里,她依旧忙碌的像个不知疲惫的机器,顾呈偶尔来,更多的都是顾呈在说,她在听,她的世界里,仿佛除了工作已再无其他。
天空灰蒙蒙的,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二点钟了,她终于放下了手中总是签不完的文件,拿起了已经在办公桌上震动了很久的手机。
那个号码,她再熟悉不过。
她盯着手机屏幕,不由在心里想,这个时间了他还没有睡吗?
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没有接。
不该给的希望就不能给。
可手机依然一次次固执的响起,她心里发闷,又开了一瓶接着一瓶的烈酒。
喝的太猛,吐过之后也就睡着了。
第二天,小七推门进来的时候
,闻到的是刺鼻的酒气,倒落在地的酒瓶旁,是躺在地板上的陶软。
小七呼吸一滞,连着身后的汪澈也能感受到他的紧张,随后他的一颗心也紧紧悬空。
“姑姑奶奶”
小七哽咽的喊着,他甚至不敢确定此时的她究竟是死是活。
一次,两次,没有得到回应。
小七的双腿已经有些发软,还是汪澈忍不住大步走了过去,他伸出的手有些发颤的在她鼻尖探了探,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他抱起像一趟烂泥的陶软,理着她垂在脸颊两旁的头发,让陶软半靠在他的身上,希望她能够好受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