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皇叔,关于晋王世子之事,朕也是深感痛心。”
大殿之上,稍微寒暄了两句过后,刘克用便命人备下了酒席,为舟车劳顿,风尘仆仆的刘凌接风洗尘。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刘克用举起酒杯,对着下垂手就坐的刘凌说道。
“朕与胜启自幼相识,又是血脉相连的宗族兄弟,此番本想着有寻进京做了朕的驸马之后,可以亲上加亲。
却谁曾想这半路却被那奸人所害,朕每每思之也是肝胆欲裂情不自抑。”
刘克用端着酒杯,嘴上说着这些话,眼神却一直在观察着刘凌此刻的反应。
毕竟,现在的刘克用也不确定,这次刘凌带着兵马进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但是,现在刘凌只带着两个亲信护卫就敢进宫,至少说明了,刘凌并没有打算真的起兵造反,也没有打算就此与朝廷和刘克用撕破脸皮。
“八皇叔放心,朕已经命人沿路彻查,定能查明是何人胆敢劫杀皇室宗族,还八皇叔一个公道,也祭奠晋王世子的在天之灵。”
刘克用这么说,已经是给足了刘凌的面子了,毕竟刘克用再怎么落魄,再怎么是他刘凌的晚辈,但是刘克用毕竟现在贵为皇帝。
作为一个皇帝,能对一个臣子有如此的低姿态,也足以证明此刻刘凌对朝廷乃至整个皇朝来说,是多么重要的存在。
“皇上言重了,吾儿胜启能被皇上引为至交好友,已是吾儿胜启的福分,可能是吾儿今生在阳间,没这份福气能够娶到长公主,错不在陛下。”
刘凌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却并未举起酒杯,脸上也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其实,刘凌现在也不太确定,到底是刘克用还是许少杰,亦或者是南宫广出手杀了自己的儿子。
但是,至少刘凌现在能确定的是,刘克用也并没有想要与自己撕破脸的样子。
刚才刘克用说的那些话,从中透露出的信息,也能看出,刘克用在极力的撇清自己与刘胜启惨死的关系。
这对刘凌来说,已经足够了,目前的这个关系,非常适合刘凌开展接下来的计划。
“嗯,八皇叔也切莫伤怀过度,还是要保重身体才是,朕现如今的血脉至亲长辈,也就剩下八皇叔了。”
刘克用见刘凌根本不甩自己的面子,举着酒杯的手也尴尬的停在了半空。
沉吟了片刻,表情也变了一变,但是转眼就又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
“有劳陛下惦念,老臣的身子骨还算硬朗。”
刘克用这点细微的变化,又怎么逃得过刘凌的双眼。
而刘克用话中的意思也很是明显,刘克用说自己现在只有刘凌这一个血脉至亲的长辈了,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也是在提醒刘凌。
刘凌这一代的皇子,也就是刘克用皇叔这一辈的王爷,有一部分在与刘成夺嫡之战的时候,失败惨死。
剩下的那些,也在刘成登基之后被以各种名目收押,处死。
而在刘克用登基称帝之后,那景王刘景和周王刘烨,也因为起兵造反被刘克用发起的诸侯联军灭杀。
刘克用的意思很明白,虽然你刘凌实力不俗,也是他刘克用的长辈,但是,要是动什么歪心思,刘克用一样可以干掉他。
就像是刘凌其他的那些兄弟们一样。
“来人呐,快给晋王殿下换上一壶温酒,这酒都凉了。”
眼见朝堂上的气氛有些微妙,一直随侍在刘克用身后的赵高,赶紧微微上前一步,给了刘克用一个眼神。
紧接着,赵高赶紧示意随侍在刘凌身后的小黄门,给刘凌换上新的温酒。
“哎!”
就在小黄门给刘凌换酒的时候,原本护卫在刘凌身后的武将,突然伸出手一把接过小黄门手中的酒来,又拿起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之后,仰头一饮而尽。
“哎,怎么忘了给这两位将军上酒了,赵高,快给二位将军看座上酒。”
刘克用见状,自然是明白这是刘凌怕自己给他下毒,也不拆穿,而是转头让赵高给他们上酒。
“哈哈哈,这凉州民风彪悍,比不得京都规矩繁杂,手下人随便惯了,不懂规矩,让皇上见笑了。”
刘凌说着也是回头从护卫武将的手中,接过了酒壶。
“混账东西,这是京都不比在凉州,圣上面前岂能如此放肆!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还不到殿前自刎谢罪?!”
刘凌说话间,那名武将也是毫无犹豫的大步走向大殿中央,抽出腰间长剑作势就要拔剑自刎。
“将军且慢。”
刘克用见状,也急忙出言制止,那原本还在觥筹交错的文武众臣,也都紧张的看着眼下的情形。
刘凌的意思,刘克用是明白的。
什么京都规矩繁杂,什么不比凉州,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这是京都,是他刘克用的地盘,而自己是来自凉州的外人,其中深意,在场的众人其实都能明白一二。
而另一层意思,就是也让刘克用看看,这凉州军的军纪严明,令行禁止。
“区区小事,八皇叔不必介怀,凉州军将士性情中人,朕也是深感喜爱。”
刘克用既然是明白,那么就不可能让刘凌带来的护卫武将,就这么死在自己的面前。
“既如此,那老臣便替手下人,谢过陛下不杀之恩。”
刘凌随即一个眼色,那名护卫的武将便收回宝剑,回到了刘凌的身后。
“不过,老臣确有一事,需要陛下的首肯。”
刘凌说着缓缓从座位上站起身,缓步走到大殿的正中央,紧接着开口,对正对面的上方的刘克用拱手说道。
“吾儿胜启虽并未与长公主完婚,然吾儿胜启与长公主已有婚约在身,既是生死相随的夫妻,吾儿胜启亡于迎亲途中,实乃不幸,亦是长公主之不幸”
说到这,刘凌猛然向前两步,躬身一拜。
“老臣在此,请求圣上,依照祖宗礼制,赐长公主随亡夫而去,与吾儿胜启冥府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