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李绍秋刚到厂办的办公楼就有人上来招呼她,示意她跟自己走。
招呼她的这个不是别人,是李绍秋的班组长。
组长年龄也不算太大,三十来岁的样子,平时对李绍秋和郑燕都很好,觉得她们是小姑娘,背井离乡来到鹏城挣钱,不容易。
所以他能说上话的场合和能搭把手的地方都会尽力去帮忙。
“绍秋,你糊涂啊!”
班组长是过来人,何尝不知道做生意挣钱,只是这个钱是人人都能挣的吗?
他又接着劝:“你们这些小姑娘,在服装厂好好学门手艺,以后不管是在鹏城还是在哪儿,都有安身立命的本钱。一会儿进去之后,你跟领导好好道个歉,然后回去好好休息,别的不要放在心上。”
“组长,谢谢你。”李绍秋诚恳地跟他道谢。
只是恐怕今天要违背组长的一番好意了。
组长也看出来她心里有自己的打算,叹了口气,自己却盘算着一会儿要怎么帮李绍秋求情。
走到门口的时候,郑燕正从里面出来。
昨天下午厂办去人的时候,郑燕也不在宿舍,一直到晚上才跟李绍秋前后脚回来,就被告知让她今天早上也来一趟厂办,通知的时间比李绍秋的更早。
郑燕也从冯秋月那儿了解到了事情的经过。
跟李绍秋错身而过的时候,冲她眨了眨眼睛,示意她安心。
李绍秋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她现在已经挣到了在服装厂几年才能挣到的钱,了不起就是被开除,这也没什么妨碍。
只是觉得连累了室友,她唯一担心的就是会不会对几个室友有影响。
现在郑燕的表现,不管是不是故作轻松,对她多少有点儿安慰的效果。
李绍秋的表情愈发从容,稳步进了办公室。
“李厂长,我跟李绍秋过来了。”组长没有直接进去,站在半掩的门口敲门。
李厂长亲自起身来给两个人开门,又让组长暂时在外面等一会儿,让李绍秋先跟自己进去,又把门关上。
李绍秋这才看到,李厂长原来是个年龄跟组长差不多的女人。
进了办公室,李厂长示意她随意坐,又自己背过身去倒水,像是闲聊一般地问她,“李绍秋是吧?”
李绍秋点点头,又想到她这会儿背对着自己看不到,才开口道:“李厂长您好,我是李绍秋。”
话音刚落,李厂长倒完水,自己用的是搪瓷缸子,还有一个瓷杯放在李绍秋面前。
继而坐会自己的位置上,介绍道:“我在厂里负责人事工作,我也姓李,咱们算是本家。”
李厂长言谈举止间都透着和善,李绍秋却不敢忘自己打工人的本分。
赶紧连声道谢,又说:“您是厂长,是我领导。”
这话没有反驳李厂长口中的本家,又清清楚楚地道出二人身份的差别,更是在提醒她,自己今天来的目的。
“你的事儿现在整个厂里都知道了,大厂长让我查清楚,你宿舍的几个我都问过了,现在我想听听你这个当事人怎么说。”
既然听李绍秋这么说,李厂长便也开门见山,不再跟她绕弯子。
李绍秋没有急着解答她的疑问,反问她道:“我能看看那封检举信吗?”
李厂长沉吟片刻,从抽屉里拿出那封检举信,递给她道:“看看吧,也是该看看。”
接过信,李绍秋就开始认真看信。
李厂长也不催她,端起茶缸子,咂摸两口。
“这信里说的大部分内容属实,除了我跟厂里多个男同事交朋友这部分内容不属实外,其他内容我基本认可。”
李绍秋双手把信放回李厂长面前,一脸坦诚。
“你倒是实诚。”
李厂长意味不明地说了这么一句。
李绍秋接着道:“我愿意接受厂里的一切处罚。”
要是不能接受,她会直接辞职。
“厂里昨天也临时开会讨论过了,多数意见是要你公开做出检讨,并且承诺不能再利用业余时间摆摊,除了这些可能还要扣点儿工资。”
说到最后扣点儿工资的时候,李厂长声音渐小,大概也觉得这点儿钱,李绍秋不会放在心上,关键是前两个条件。
从李绍秋进办公室,李厂长就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打量她。
心里对她摆摊的情况,多少有了个判断。
李绍秋嘴上尊敬,说她是领导,言谈举止间的底气,大概就是钱带来的吧。
李绍秋心里已经有了决断,道:“李厂长,那可能要麻烦您跟厂里说一声,把我这个月的工资结一下,我今天就从宿舍里搬出去。”
李厂长没有挽留,也没有挽留的必要。
“我知道了,你下午再来我办公室一趟。”
这应该是让她来拿钱,否则何必让她再多余跑一趟。
客气的话等拿到钱再说也不迟,李绍秋这就起身准备离开。
李厂长像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又撩拨一句,“你不想知道是谁举报的你?”
这个问题成功让李绍秋停下了脚步。
又结结实实坐会椅子上。
“我想知道,您会告诉我吗?”
要说不想知道是假话,她又不是圣母,这事儿怎么可能这么痛快就从她心里过去。
“不能,但是你可以猜猜看,万一猜中了呢。”
李绍秋还真来了兴趣,“和我室友有关?”
实在是她来厂里的时间太短,认识的人也没几个。
说来说去,也就宿舍里的那几个。
没有直接猜室友,已经是她克制又克制了。
不过她也想到,郑燕她们在食堂和几个男工人发生了口角,说不定这事儿跟他们也有点儿关系。
她摆摊这事儿没有藏着掖着。
只要有心,很容易就能打探到。
但是和多个男同事交朋友这件事,完全是子虚乌有。
要是把食堂的冲突放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