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林市火车站。
李绍秋把包背在面前,从人群中艰难地往外挤。
出站口也挤满了人,远远地就听到有人扯着嗓子喊,“承河的,承河的,有没有去承河的。”
李绍秋循声找过去,大声问,“去承河的车在哪儿?”
马上有两个赤膊的男人围上来,笑着道:“小姑娘,你要去承河?”
李绍秋不是寒暄来的,直接问两人票价,又问车停在哪儿。
其中一个略瘦一些的男人,给另一个男人打了个手势,让他继续去揽客。
自己引着李绍秋去找停车的地方,一路上不断跟李绍秋强调,“我们是客运站的正规车,车就停在客运站院子里,你看是到哪儿,要是到承河县里五块五一个人,只到镇上便宜点儿,三块五。”
说着男人从腰间的包里拿出一沓票,问她要去哪儿。
“到承河镇上。”
男人唰唰地翻开封面,在票上写了目的地,拇指捏着胶边儿,利索地扯下一张票递给李绍秋。
李绍秋没忙着接,继续问他,“什么时候发车?”
男人愣了一下,才道:“快得很,现在都坐的差不多了,再上两个人就发车。客运站定的时间是三点四十,坐满了能提前走。”
李绍秋问清楚了,也没跟他讨价还价,从零钱里数了三块五递给男人。
“你就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十来米有个院子,车就停在院子里,前后都有牌子林市到承河,你别上错车了。”
李绍秋冷着脸,道:“知道了,谢谢。”
出门在外,李绍秋始终一脸冷漠,看上去是个不好惹的年轻姑娘。
男人也不介意,见自己说清楚了,转身又回去揽客。
顺着男人的指示,很快找到了从林市到承河的大巴车。
这会儿车上已经坐满了人,零星几个位置,李绍秋挑了个靠近后门的位置,好下车。
旁边也是个姑娘,看到李绍秋,上下将她打量了个遍。
等李绍秋越过她坐下后,她突然凑过来,到李绍秋耳边,一副熟稔的样子,问道:“你身上穿的衣服是在哪儿买的啊??“
李绍秋:“……”
冷不丁被不认识的人凑这么近,李绍秋往旁边侧了侧身体拉开距离。
那人似乎没看出李绍秋的冷淡,还以为是她没听清,把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李绍秋也看出,不回答这个问题,这人不会罢休。
如实道:“在鹅城买的。”
没想到李绍秋会说是在鹅城买的,她连湖省都没出去过,鹅城只听人说起过。
惊讶地说:“啊?鹅城……”
在扭头看看李绍秋冷淡的脸色,老老实实坐会自己的位置上,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两眼,在李绍秋望过去之前收回了视线,不再说话。
李绍秋也阖上眼睛假寐,在火车上噪音太大,加上她心里一直张皇着,三十多个小时跟本没怎么睡。
车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走的,中间检票的时候她醒过一次,等李绍秋再醒来,已经是检票员喊着,“马上到承河镇了,要下车的到后门等候。”
李绍秋双手拍了拍脸,起身准备下车。
等她挪到后门,时间刚刚好,车稳稳当当停在镇子入口。
她看了眼时间也就五点一刻,没有耽误,径直往回走。
这会儿估计爸妈还在地里,不知道大姐开学没有,绍双肯定开学了,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要放学了。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李绍秋远远地就看见厨房烟囱里往外飘着烟雾。
看来家里有人。
她没有敲门,直接推门,吱呀一声,门开了。
人都进来了,李绍秋想着干脆别叫人了,等放下东西先去厨房看看。
于是她蹑手蹑脚地进屋,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声音。
穿过院子走到堂屋,她还四处张望了一下,确认没人。
走到房门口,一个多月不见,李绍秋突然有种近乡情怯的赧然。
深呼吸几口气后,她推开房门,正要进去。
门内传来声音,“妈?”
熟悉的声音正是李绍玉的。
李绍秋调动着面部的肌肉,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没有说话,走进屋子,走到李绍玉面前。
李绍玉不防备,感觉有人靠近,想抬头看看是谁,不料眼前出现的是她最不敢相信会出现的人。
李绍玉满脸的难以置信,紧接着就是惊喜,她激动地道:“绍秋?”
想确认一下自己眼前看到的人是不是真的。
李绍秋点点头,放下身上背着的包,上前两步将李绍玉抱个满怀。
“姐,我回来了。”
她声音有些嘶哑。
李绍玉也伸手抱住她,将头埋在李绍秋颈间,眼眶热热的。
好一会儿,两个人才松开彼此。
“姐,你啥时候开学啊?”
都是大学生,周禧是这两天开学,李绍秋还以为李绍玉早开学了,没想到回来还能看到李绍玉在家里。
李绍玉:“你回来的正好,要是再晚两天,我就去学校了。”
在大姐面前,李绍秋总是很多小女儿情态,忍不住想跟大姐撒娇。
软着声音道:“真的啊,那我到时候送你去报名。”
合理的请求,李绍玉向来是没有不答应的。
李绍秋又想到刚刚回来的时候看到厨房好像有人在做饭,问大姐道:“妈在家吗?”
李绍玉点点头,道:“妈在做饭。”
李绍秋有些惊讶,“今天怎么是妈在做饭?你是不是不舒服?”
也不怪她这么想,她或者大姐在家的时候,爸妈很少会回来这么早,更何况是专门回来做饭,吃饭而已,早点儿晚点儿没什么区别。
“没有。”
李绍玉知道她是关心则乱,拉她坐下,仔细跟她讲了讲最近这段时间家里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