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姐这些为我好的话,我甚至连思考都没有思考就下意识判断为合理的,因为我潜意识里也在担心,担心我没办法扳倒李振华,担心李振华给我使绊子。”
李绍玉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凝重,语气还有些对自己的鄙夷。
李绍秋反问她:“大姐,谁都不是圣人,如果能让自己从泥潭里抽身,为什么不呢?”
李绍玉不是不理解,是她自己过不去心里的那个坎儿,“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
李绍秋面色严肃起来,“大姐,得了实惠难道还要听些虚假的恭维吗?”
“我……我也不知道,心里知道这样对我是好的,心里又觉得过意不去。”
“你其实已经做出选择了不是嘛,你要是后悔,大可明天再去一趟,把发生过的事实讲给你的老师们听,但要只是想图个心里痛快,大可不必嘴上假模假式地再说这些,承认自己是个自私的人也没什么不好。”
李绍秋见不得她大姐的不自洽,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虚伪?
得了便宜就别卖乖了,总不能既想要好处,又怕自己担个自私自利的名头。
更何况人这辈子,名声是自己挣得,自己心里的想法别人是看不透的,而付诸的行动是实打实的。
不管是李绍秋还是李绍玉都很清楚,她们之前商量的并没有要去找学姐的那一环,现在李绍玉先去找了学姐,实际她已经把这个问题想得足够透彻了,又何必再计较自己自私不自私呢。
人为自己着想是常态,总是为别人着想才是例外。
更何况李绍秋并不认为为自己考虑就是自私,从把李振华赶走,李家和李绍玉已经从这件事情里脱身了。
而后来的种种,一方面是担心李振华使坏,从而想扳倒他,另一方面也是真的担心可能存在一些隐形的受害者,这两个方面的考量最终的目的是统一的。
如果能够扳倒李振华,就能从源头上掐掉他再使坏的可能性,这也说明是真的存在其他受害者,更是为这些人讨回了公道。
这些道理李绍玉未必不明白,只是她更希望自己是个公正无私的大好人。
李绍秋偏要曲解她,让她挣脱虚名的无谓藩篱。
要是她真的能发自内心地和自己和解,以后便更不容易被虚名所累了吧。
这也是李绍秋的一点儿小心思。
说完这些,李绍秋把空间留给李绍玉自己想清楚。
她则回到廊道,干活去了。
李绍双一个人削红薯,效率突飞猛进,李绍秋再过去,他已经削好红薯,在给红薯切块了。
“二姐,你们说了什么啊?”
一见到李绍秋过来,他直接停下手上的事儿,反而眼冒精光地盯着李绍秋看。
李绍秋不想回答,直接岔开话题,“赶快削完红薯,煮稀饭去。”
“好吧。”李绍双百无聊赖地耸耸肩,又拿起刀对着红薯一通削。
终于,在李绍双从后院端着一大盆洗好的红薯快走到厨房的时候,李绍玉从屋里出来了。
紧跟着他走进厨房,做饭去了。
李绍秋见状,心里也舒了口气,大姐这应该是想通了吧?
她懒得在这种事情上纠结,她承认自己是个自私的人,更愿意关注自己,让自己过得更好,她还是赶紧给剩下做发圈吧。
做好发圈还有头绳等着她呢。
对了,忘记问大姐有没有帮她带发夹了。
袅袅炊烟从李家厨房上空飘出,继而四散开来。
天色逐渐收紧,廊道里开始有蚊子嗡嗡的声音。
李绍秋干脆搬了东西进屋,她最怕蚊子叮咬,叮一口就是一个大红包,不挠的时候痒,挠起来又疼。
房间门上挂了个纱帘,是把破蚊帐缝补之后钉上去的,有了这个,夏天屋里确实没什么蚊子。
——
晚上的饭,家里的几个孩子都吃的心不在焉。
李绍坤也回来了,不过他今天晚上眼神总是时不时从李绍秋身上扫过,让早就对他格外关注的李绍秋,感觉异常明显。
等吃完饭,她不由分说,直接道:“今天晚上的饭是大姐根绍双做的,碗就由我跟大哥洗吧。”
李绍坤明显没想到她会来这一出,怔愣几秒后,点点头说:“那就绍秋帮我收拾过去,我来洗碗。”
他一向把自己家里大哥的身份拿捏地死死的。
果然李昌平和王素英脸上都是对大儿子友爱妹妹的满意。
碗筷收拾到厨房后,李绍秋没有急着出来,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大哥,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李绍坤也不傻,当下就明白,李绍秋在桌子上发现自己一直在看她。
既然李绍秋已经把话挑明,他就不能再装傻了。
于是轻描淡写地问:“没什么,绍秋,你这几天出门有没有遇到不认识的人?”
这个问题,李绍秋没有急于回答。
事实上她确实碰到了本来应该是不认识的人,那天跟李惜晴在集市上碰到的赵成楼。
关键是李绍坤为什么会这么问?
是他自己见到了那一幕?肯定不是的,因为那天晚上李绍坤也在家里,可没有问过她这个问题,也没有在饭桌上盯着她看过。
那是有人见到了跟他说的?那他应该不会问有没有见到不认识的人,别人怎么知道她跟赵成楼认不认识。
那就是有一个在李绍坤心目中自己不认识的人,在跟他打听自己。
是赵成楼吗?
李绍秋心里有了模模糊糊的猜测,决定试试他。
“是有一个奇怪的男人,听惜晴说好像叫赵什么楼的,怎么了?”
李绍坤猝不及防听到李绍秋说赵什么楼,眼神微闪,“没什么,有人看到了跟我说的,我奇怪呢。”
李绍秋看似相信了他的说法,冷不丁又接上一句:“哦,我还以为你认识这个姓赵的呢,感觉他不是什么好人。”
李绍坤看似对她的评价来了兴趣,问她道:“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