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何荷看到他在他们俩的手里塞着银子。
“你们俩要小心点。”他叮嘱道。
他们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
这个时候,陆大婶气喘吁吁、满脸通红地跑了进来,头上满是刚落下的雪花。
她一句话也不说,一屁股坐在桌子旁的一张凳子上,拉着陆青的手,放在自己的嘴边,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下来。
母亲已经进入到一种只有她自己和病人也许偶尔还有何丽的意识状态,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陆大婶的到来。
何荷与其他人都在焦急地等待。
虽然母亲清理伤口驾轻就熟,但也还是用了很长时间。
她把陆青破损的皮肤慢慢处理好,涂上药膏,轻轻打上绷带。
当盖尔皮肤上的淤血被清理干净以后,何荷清楚地看到了每一次鞭子落下的痕迹,她仿佛感受到他正经受着和自己脸上的伤疤同样的彻骨疼痛,她尝试着想象自己的伤口在受到两次、三次甚至四十次鞭打之后会是什么感觉,然后真心希望此时的陆青不要醒来。
不过,事实是,最后打绷带时,他嘴里还是发出了轻轻地□□。
陆大婶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在他耳边轻语着。
母亲与何丽正在给他准备配置止血镇疼的药,这种药里有几味药很贵,也很难找到,因此母亲一般都会把药留到病患最疼的时候才用,有时候是留给那些将死之人,好减轻他们离世前的痛苦。
可是,究竟什么时候才是最疼的时候呢?何荷搞不明白。对她来讲,从受伤到现在,一直都是最疼的时候。
她觉得,如果自己是大夫的话,她肯定一开始就会把药给病患用上,因为她最看不得别人受疼。
陆青渐渐恢复了意识,所以母亲让何丽把煎好的药端来。
“那药不够,不够,我知道吃那药的感觉,连头疼都治不了。”何荷关心则乱,一个劲对母亲讲。
“何荷,你别闹,我自己开的药方我心里有数,你什么都不懂就不要乱嚷……他能挺过来的。”母亲平静地说。
“给他用上镇疼的药!”何荷冲着母亲喊道,“给他用镇疼药!你是谁,你怎么知道他能承受多大痛苦!”
陆青听到何荷的声音,想挪动身体,他把手伸向何荷。但是他一动就鲜血直流,浸湿了绷带,嘴里也不住地□□起来。
“把她带出去。”母亲冷静地冲申祖庚看了下。申祖庚与周子斐把她架了出去,她一边挣扎一边不住地吼着骂着,激动至极。
他们把她摁在一张床上,直到她无法再挣扎为止。
她躺在床上,眼泪止不住地从她眼部肿起的缝隙里流出来,她迷迷糊糊听到周子斐在对申祖庚说起司马翰王上、大衍社暴/动的事。
“她想让我们都逃走。”周子斐说。
可是申祖庚没有立刻表态,何何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过了一会儿,母亲进到屋里给何荷处理伤口,之后她拉开何荷的手为她揉着胳臂。
申祖庚把陆青的事告诉了她。
“这么说又要开始了?就像以前一样?”母亲沉吟着说道。
“看样子是,”申祖庚答道,“谁能想到我们竟然有一天这么不愿意看到老克磊离去啊。”
老克磊经常冒着一身酒气在通天宗招摇过市,所以他向来都不招人喜欢,可真正让他背上骂名的原因却是他总是用金钱诱惑那些挨饿的女孩子上床。
年景不好的时候,饥肠辘辘的女孩子往往被迫进入青楼,出卖自己的□□,想赚几个铜钱好让自己的家人不被饿死。要是何荷父亲去世的时候她已经足够大了的话,估计她也在那些女孩的行列中。
不过好在那会儿她学会了打猎,学会了到处找野菜野果,认识了陆青。
何荷不知道母亲说的“又开始了”是什么意思,可是她此刻又疼痛又生气,也懒得去追究了,但是在心里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所以听到外面敲门声时,她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
都深更半夜了,还能有谁回来呢?肯定是那个天杀的新巡警队长罗木!
“不能让他们把陆青带走。”何荷一边说一边就要下床。
“也许他们是来找你的。”申祖庚提醒她。
“或者你。”何荷没好气地怼他。
“这里又不是我家,你别忘了,”申祖庚指出,“我去开门。”
“不,还是我去吧。”母亲平静地说。
何荷也跳下了床跟着母亲一起出去。
敲门声一直没断。
母亲打开门,看到的不是一队巡警,而是一个浑身被雪笼盖住的人影,是马萍。
她手里拿着一个被雪打湿的小盒子,伸手递给何荷。
“这些拿去给你朋友用。”她说。
何荷打开盒盖,看到里面有三个瓷瓶,打开瓷瓶看了看,里面装着透明液体。
“这是我母亲用的,她说我可以拿来给你用,用吧,求你了。”何荷她们还没来得及挡住她,她就已经消失在风雪里了。
“疯了,这孩子。”何荷与母亲扭身进屋,申祖庚在一旁咕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