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接近黄昏了,何荷知道自己不能安歇。她所在的地方林木太稀疏,不能用于藏身。松针盖住了动物的脚印,靠追踪它们找到水源就更加困难了。
何荷仍然在向山下走,越来越深入到那看似永远没有尽头的峡谷中。
她现在是不仅口渴,而且饥饿,可是她不敢吃宝贵的牛肉干和馒头。她用刀剥下一块松树皮,刮下里面比较嫩的部分,放在嘴里,边走边嚼。
吃了一周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这个松树皮实在是难以下咽。虽然她以前吃过很多松树皮,可从来没感觉像现在这么难吃过。
果然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何荷想。
又过了半个时辰,何荷感觉自己确实是需要休息了。夜间动物都已经开始活动,何荷偶尔可以听到远处传来的猫头鹰和其他动物的叫声。这是最初的信号,证明她在与肉食动物争夺兔子,至于她是否也会被当做食物,现在还说不上,但是她肯定,此时恐怕有很多动物正在偷偷靠近,准备猎杀她。
但现在,对付那些对手才是何荷首先要考虑的问题。她敢肯定,夜晚也会有很多“血祭”在继续捕杀行动。那些在栖霞真境岛厮杀的人会得到食物、湖里的水、火器、夜明珠和他们要使用的武器。
何荷只能指望她已经走得足够远了,甚至超出他们目前的捕猎范围了。
在休息之前,她用绳索做了两个诱捕圈套。她清楚现在做圈套很危险,但是食物很快就会用完,而她也不可能一边逃跑一边做圈套。
之后,她又走了一会儿找到宿营地。
何荷精心挑选了一棵柳树,不是很高,但是却和其他柳树紧紧挨着,有长长的而且飘动着的枝条,十分隐秘。
她爬到树上一个紧紧挨着树干的树枝,找了一个结实的树杈放好暖心被,很是费了一番力气。
她把暖心袋放在相对舒服的位置,又把布包放在暖心袋脚头,之后钻了进去。
为了更安全,她把腰带解下来,绕着暖心袋和树枝绑了一圈,在手腕的位置把它勒紧。这会儿就算她睡着时翻身也不会睡到地上了。
她身材瘦小,正好暖心袋可以盖住头顶,她把暖心袋的兜帽也盖上。她知道,到了深夜,气温很快就会下降。
尽管抢布包的时候冒了很大的风险,不过现在看来她的选择没有错,这个暖心袋可以很好地保持她的体温,真是无价之宝。
她非常肯定有些选手此时最担心的是如何保暖,而自己却还可以舒服地睡上几个时辰。要是没有这么渴那该有多好……
何荷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夜幕已经降临,这时她听到奏响了国歌,这是播放今天死亡者的前奏。透过树枝,她看到一个由远处的碧金车运送的巨大银幕。国歌结束后,天空陷入暂时的黑暗。
以前在家乡时,何荷他们能看到每个选手被杀的全程卷轴,但是有人认为这会对活着的“血祭”带来不公的优势。比如,要是有人拿到弓箭并且射杀了一个人,那么那个人的秘密就会被所有人知道。但是,在比赛场,他们能看到的只是播放训练成绩时使用的同一张头像。原来写成绩的位置现在换成了门派名。
何荷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十一个死者的头像在她的眼前划过,并掐指算着他们到底是谁。
第一个出现的是玄都派的女孩子,那就是说蓬莱门和御风谷的“能手”们都活了下来,这不奇怪。
之后是凌云教的男孩,这是何荷没料到的,因为据她所知,通常“能手”都能活过第一天的。
接下来是青莲帮的男孩……何荷猜想是狐狸脸活了下来。
九曲盟和衡山会的“血祭”都死了,之后是大衍社的男孩、南华阁的两个“血祭”,还有同何荷抢包的那个男孩,何荷仔细掰着手指算着,那么就剩下一个了,会是周子斐吗?
不是,是素问宫的女孩。
就这些。
此后,伴随着雄壮的音乐声,银幕上出现了九宫城的整个城市图,之后是一片黑暗,森林恢复了寂静。
周子斐还活着,何荷松了口气。她再次告诉自己,如果自己被杀,而他赢了的话,那对母亲和妹妹也是有好处的。这也说明了为什么每当自己想到周子斐的时候就会内心矛盾重重。
对于纵横镜访谈中他对自己爱的表白所带给她的优势,她非常感激;可是对于他在楼顶表现出的高高在上的样子,她又非常气愤;对于在比赛场地可能面对面相遇乃至彼此厮杀,她又极度担心。
十一个人已经死了,但是还没有通天宗的人。何荷试图推算出谁活了下来。结果是有五个“能手”,有狐狸脸,臧苍和云香。
云香,她终究是活过了第一天,何荷心里很高兴。
这样算来已经是十个人。另外三个,明天再想吧,何荷对自己说。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奔跑了一天的何荷高挂在树上,命令自己:“现在,必须要休息了。”
何荷已经有两天没有好好睡觉了,今天又在比赛场长途奔波。她慢慢让自己的肌肉松弛下来,闭上了眼睛。她脑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万幸,自己不打鼾。
噼啪!树枝断裂的声音把她从梦中惊醒。我睡了多长时间?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何荷迷糊地想。
她的鼻尖冰凉。
噼啪!噼啪!怎么回事?这不是人踩树枝的声音,而是从树上传下来的断裂声。
噼啪!噼啪!何荷判断声音是从右侧距离她不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慢慢地、悄悄地,她把脸转到那个方向。
有那么一会儿,周围只是一片黑暗,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接着她看到火星,继而是一个小火堆,有一个人在火上烤手,然后就看不清了。
何荷咬住嘴唇拼命不让自己朝点火的人喊出声音来,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那些在栖霞真境岛互相厮杀、身强体壮、装备齐全的人,他们早些时候应该不会离得很近,不会看到火苗。可是现在,他们也许正在林中搜寻猎杀对象,而这个时候点火不就意味着举着双手朝他们喊:“嘿,我在这里呢,来抓我吧!”
不过,现在的何荷被困在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