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就来了,那会儿我还没来得及把酒给倒出来……他求我再给他一次机会好进到比赛场。可是,你会说些什么呢?”他学着何荷的声音说,“不,代替他,醉老头,因为机会是均等的,这次你去,三十五年后周子斐再去,这样你们俩每人都在后半生获得了一次机会,不是吗?”
何荷咬住嘴唇,没吱声,但心里承认他说得是对的。
让周子斐活下来,即使这意味着申祖庚得死。
不,我当然不会这么说!虽然他有时候确实也挺讨厌的,可是这么久以来的相处,他已经成了我家庭的一员。
我到底干嘛来了?我到底想要怎么样?何荷思忖着。
“我来要点喝的。”好半天之后,她傻愣愣地说。
申祖庚哈哈大笑起来,把酒壶甩到她面前。何荷拿着袖子蹭了蹭壶口,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大口,然后就咔咔咳嗽起来,鼻涕眼泪一个劲往下淌,仿佛要把心肝脾肺都给咳出来似的。
但是,烈酒在她的胃里像是火焰在燃烧,她倒是很喜欢这种感觉。
“也许该去的是你。”何荷一边拉椅子,一边泪汪汪地笑着实话实说,“反正,你也仇恨生活,是吧。”
“嗯,你说的没错,”申祖庚扯着嘴唇说,“上回我光想着怎么让你活下去了……好像这回我也该救那个男孩子了。”
“你这么说好像也是一个理由。”何荷说着用袖子擦了擦鼻子和眼睛,然后再次举起酒瓶。
“周子斐一直觉得,既然当初我选择了你,那我就是欠了他一个人情,我就得答应他的任何请求。而他的请求就是给他机会进入比赛场,好去保护你。”申祖庚擦了擦嘴,吸了吸鼻子,说道。
何荷早知道会是这样。在这方面,周子斐的想法不难预料。
何荷突然觉得很羞耻,当她自己躺在地窖里沉湎于自怜自叹中无法自拔时,他却来到了申祖庚那里求他给个机会让他能陪伴她。他的心里想的只有她。
“他真的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我觉得自己就算是活一百次也比不上活他一次。”申祖庚叹了一口气,说道。
“嗯,那么,你准备怎么办?”何荷偏着头软绵绵地瞪着申祖庚。
“我也不知道。”申祖庚哀叹了一声,“兴许和你一起回去,如果可以的话;不过,不管怎么说,如果我的名字被抽中,他反正也会自愿代替我的。”
何荷与他默然坐了一会儿。“如果你回到比赛场那也肯定很糟糕,你认识其他那些人吗?”何荷问。
“呃,我这人到哪里都招人烦,这点我可以肯定。”他冲着酒壶点了点头,“现在可以把那个还给我了吗?”
“不行。”何荷一边说一边把酒壶抱到怀里。申祖庚从桌子底下又拿出了一壶,拧开了盖子。
何荷突然意识到自己到这里来不是为了喝酒的,而是要申祖庚答应她一件事情。
“呃,我终于想起来我该说什么啦,这次如果最终是我与周子斐去了比赛场,老申,你答应我,我们要设法让他活下来。”她一边打着酒嗝,一边用一只手有气无力地指着申祖庚。
在申祖庚布满血丝的眼中一闪而过的是痛苦。
“就像你说的,无论你怎么看,都很糟糕。无论周子斐要求什么,这次都轮到他被救了。我们俩都欠他的。”何荷说,语气中带着恳求,“再说了,九宫城特别恨我,我现在其实根本就是生不如死,可是他却兴许还有机会……求求你,老申,老醉鬼,说,说你会帮我。”何荷的两眼里不断地往外冒着泪珠,话语也是颤抖的。
申祖庚对着酒壶拧起了眉头,好像在心里掂量着她的话。“好吧。”最后他终于开口说道。
“老醉鬼,你真好,我谢谢你。”何荷笑着抹了把眼泪,鼻子里扑哧冒出了一个鼻涕泡。
她隐约觉得自己本该去看周子斐了,可是却不想动。她喝了酒,头晕目眩,身心俱疲,再说,她心里很没底,不知道见了他之后他会不会强迫她做出什么承诺?
她决定,她要回去面对母亲和妹妹。
当她摇晃着身子走上台阶准备回家时,大门突然打开了,陆青一下子把她拉到他的怀里。
“呵呵,我错了,我们当时就应该逃跑的。”他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道。
“不。”何荷说。她头脑昏沉,酒从摇晃着的酒壶里洒了出来,淋在陆青的后背上,可是他似乎毫不在意。
“还不算太晚。”他说。
何荷趴在他的肩膀上,看到母亲与妹妹在门口拥抱在一起。
她微微摇了摇头:不,如果我跑掉,她们就会死。而且,现在我还要去保护周子斐,无需多言。
她两腿酸软,陆青用力扶着她。当酒精最终发挥它的威力将她击垮时,她听到酒壶啪的一声摔碎在了地板上。
她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