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斐转向何荷与任凤生,由于刚才在挖树洞因此显得气喘吁吁的。
何荷说话的语气很奇怪,他吃了一惊,动作就有些不自然了,但他还是似乎不经意地回答了一声:“好的。”然后就朝何荷她们走过去。
不过,尽管他已经尽力轻手轻脚了,但是他发出的声音还是很大,在何荷看来和在他腿上安了两个铃铛的效果都差不多了。
不过还好,他向她们移动的时候猴子没有被惊动,但是,当他走到离沙滩三百来步远的时候,他感觉到了猴子们的存在,而他只是抬眼看了一下,却好像引爆了一颗炸弹:成群的猴子尖叫着,四处跳跃,一下子把他给围住了。
这是何荷第一次见到移动速度如此之快的动物。它们从树藤上溜下来,就仿佛那些藤蔓上都抹了什么油似的,在树木间长距离跳跃如履平地。
它们龇牙咧嘴、猴毛倒竖,尖利的爪子就好像是锋利的刀片。即便何荷对猴子并不熟悉,她也看出来这绝对不是自然界里正常的动物。
“魔化猴子!”她脱口而出,看了一眼任凤生,他心领神会冲她点了点头,于是二人一起向树丛中的它们发起进攻。
何荷深深知道,她的每支箭都必须要派上用场才行。在这诡谲的夜色中,她瞄准了它们的眼珠、心脏、喉咙,一只只猴子应声毙命。
而任凤生用鱼叉插入它们的胸膛,然后再甩到一旁,由周子斐再用刀子补上一两刀。
有时候,何荷感到猴子爪子抓住了她的腿,扑到她后背,但是很快猴子就被诛杀而死。
空气中飘散着植物、血腥和猴子腥臊的混合味道,气氛紧张至极。
周子斐、任凤生与何荷相距几步远,背对背站成三角形,全力以赴与猴子周旋着,当何荷射出最后一支箭时,她心里一沉,不过随后她想起来周子斐还有一个箭袋,而他一直以来都没有用弓箭,只是用刀子在砍,于是也拔出自己的刀子对付猴子们,想着怎么样绕到周子斐那里去把箭袋拿过来。
不过,猴子实在是太快了,它们蹿来跳去,完全让人来不及做出反应。
“周子斐!”何荷喊道,“你的箭!”
周子斐转身,看到何荷那边的情况,准备摘下背上的箭袋朝她扔去,这个时候一只猴子从树上跳下去朝他胸口扑去。
此时,何荷没有箭,没办法发射,而任凤生那边也正在拼力跟猴子搏斗无暇顾及,周子斐的手要去摘箭袋也被占住了,何荷急中生智拿起刀子就朝那只扑过去的猴子扔了过去,可是那个家伙翻了个跟头,躲过了刀锋,跳高了又朝着周子斐扑过去。
没有武器,没有防护,何荷唯一能做的就是朝周子斐跑去把他扑倒在地,用她的身体来挡住猴子的进攻,不过,虽然她是这么打算的,她也来不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出一个人,一下子站到了周子斐身前。但见她浑身是血,长发披散着,大张着嘴巴发出尖叫,瞳孔张得大大的,眼睛就像两个不见底的黑洞,就像发了疯似地伸出骨瘦如柴的胳臂,好像要去抱住猛扑过来的猴子,而猴子的利齿一下子插入了她的胸膛。
何荷惊呆了,认出来这正是九曲盟的另外一个女瘾君子。
周子斐扔下箭袋,把刀子刺入猴子的后背,一刀又一刀,直到它松开嘴,然后一把将猴子踢开,准备应对更多的猴子,何荷也拿到了他的箭袋,搭上箭,任凤生在何荷背后累得气喘吁吁,但却不像刚才那样疲于应对了。
“过来吧!过来吧!你们这群蠢货!”周子斐怒火中烧大声喊道。可是猴子却没有再上去,它们好像听到了无声的召唤,退回到树上,然后蹦跳着消失在林子里。
也许是大赛主管们的命令吧,告诉它们的任务已经差不多可以了。何荷松了口气,心想。
“带她走,”她对周子斐说,“我们来掩护你。”
周子斐轻轻抱着瘾君子,走了最后几步,来到沙滩,而何荷与任凤生还在做着防御的准备。
但是现在除了地面上橘黄色的猴子尸体,其他的猴子已经都不见了。
周子斐把那人放在地上。何荷把她胸口的杂物拨拉掉,露出了四个被牙齿刺穿的孔,血从里面慢慢地流出来,四个孔看上去倒并不是十分可怕,但是何荷知道,真正的伤在里面,从刺穿的位置来看,猴子咬到了她致命的地方,也许是肺部,也许是心脏。
她躺在沙滩上,像搁浅在岸边的鱼一样张开嘴费力地喘着气。她干瘪的皮肤呈现青灰色,骨瘦如柴,肋骨突出。
作为曾经的胜利者,她当然不至于穷到没有饭吃,但是她就是对各种药丸子上瘾,何荷觉得应该就像是申祖庚对酒那么依赖一样。
她的一切都表明她的生活非常颓废——她的身体、她的生活、她空虚的眼神。
何荷忍不住抓住她的一只手,这只手在不断抽搐,不知道是由于受到毒雾的侵袭,还是受到攻击后的恐惧、还是药物停止后的毒瘾发作。
大家都束手无策,只能守在她身边,眼睁睁看着她死去。
“我去林子那边看看。”任凤生说着大步走开了。
何荷也想走开,但是那个女人牢牢抓住她的手,非得用力撬才能挣脱开,而何荷又不忍心那样做。
她想起了云香,觉得自己也许能给她唱个歌什么的,可是她连这个人的名字都不知道,更别说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歌了。
她唯一知道的事就是,这个女人马上就要死了。
周子斐俯身待在她身体的另一侧,把她的头发撩开。他在她的耳边轻声说着何荷听不懂的话:“用我家里的颜料我可以配出各种各样的色彩,粉色,嫩粉,深粉,绿色,蓝色……”
那个女人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痴痴地听着。
“有一次,我花了三天的时间调色,直到我在白色的皮毛上找到了阳光的颜色。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阳光是红色的,可是其实它远远不只有红色,它有很多种颜色,一层层的。”周子斐说。
瘾君子的呼吸越来越浅,最后成了短暂的气喘。她用手在胸口的血上沾了沾,比画着什么,好像是一个螺旋形。
“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