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别哭,把话说清楚。”
...
“知道了。”
盛栀夏心不在焉,垂眸给自己剥虾,可剥了半天虾尾还在。
陆哲淮终于挂了电话,神情微沉地在她身边落座。
他看她一眼,戴上一次性手套,沉默但也耐心,将剥好的虾仁放她碗里。
远处渔灯逐渐亮起,大爷养的狸花猫睡醒了,伸个懒腰凑到她脚边,支着猫耳呆呆望着她。
她低头看猫,以置身事外的口吻问他:“你要走了?”
“嗯。”陆哲淮久违地没有避而不答,“回北京,老人生病了。”
她心情沉下来,不知是因为老人家生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严重么?”她问。
“还不清楚,人在手术室。”陆哲淮似乎今晚就要赶回去,但此刻依旧专心为她剥虾,好像需要他完成的事情只有这一件。
狸花猫迈着小爪子,钻进桌底探了探,没发现吃的,竖着尾巴离开了。
盛栀夏收回目光,听见他说:“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她拿起筷子,索然无味地夹起一口米饭:“嗯。”
...
彼此沉默着吃完一顿饭,陆哲淮先是帮大爷修好收音机,最后才回到旅馆收拾行李。
“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盛栀夏坐在飘窗边沿,看他拉上行李箱。
“嗯。”陆哲淮淡淡抬眼,“怎么了?”
她摇摇头:“没什么,就问问。”
接近凌晨,陆哲淮准备离岛。
怕她一个人不安全,他没有让她跟着去码头。
于是她待在房间里,目光顺着飘窗玻璃往下落,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于夜色。
...
前段时间陆哲淮总给黎琛读故事,现在他走了,黎琛有点失落,盛栀夏为了安慰他,给他买了一盒巧克力。
小孩子终究很好哄,摸到甜滋滋的礼物,混浊眼球里泛起清澈喜悦。
他小心翼翼攥着几颗巧克力,扯扯盛栀夏的衣角:“小夏姐姐,大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盛栀夏蹲下来摸摸他脑袋:“大哥哥有事情要忙,以后再来,好不好?”
小琛乖乖点头,低声说:“姐姐,那你以后记得带他来,我还要听他讲故事。”
她承诺下来:“好。”
“姐姐。”小琛忽然用气音说,“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什么?”
“我知道——”小琛放慢语速,“大哥哥很喜欢你。”
盛栀夏微怔,捏捏他脸蛋:“小孩子不能乱说话。”
“没有乱说话,是真的。”黎琛说完就蹦蹦跶跶钻回卧室,留盛栀夏一人在小客厅里发呆。
又过几天,渔船大爷送来新鲜的马鲛鱼,阿嬷把它们打成鱼糜,用来捏鱼丸,顺便分一点出来给四小呆做猫饭。
正好黎珣回到家,做鱼丸的任务由她主动包揽,盛栀夏也跟着进厨房,帮忙打下手。
“你了解他吗?”黎珣问。
盛栀夏拿着小勺搅动凉水里的丸子,沉默一会儿才答:“不够了解。”
“那他呢,了解你么?”黎珣总能问到关键处。
盛栀夏懒懒道:“如果他想查我,轻而易举。”
“我当然不是说这个。”黎珣又捏好一颗鱼丸放进凉水盆中,“我是说,他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知道吧。”她自嘲道,“我这个人又藏不住什么事。”
“何止藏不住,心情都写脸上了。”黎珣睨她一眼,调侃道,“他走了,你不开心?”
“没有,我只是在想,我和他终究是不一样的人。”
盛栀夏开始放空,声音越来越轻——
“我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哪怕跟家里人对着干也无所谓,毕竟我现在还牵涉不到那些乱七八糟的利益链。但他不一样,可能他也向往过那种没有负担的日子,但有些路是定好的,他不得不去走。”
“小小年纪想这么多呢。”黎珣果然是反幻想达人,一开口就能把她打回现实。
盛栀夏闷闷反驳:“谁小了,再过几个月我就十八了。”
黎珣笑:“哦,十八了啊,那还真成熟。”
盛栀夏突然想拿勺子揍人:“你好烦。”
...
来沿海一趟,蓝眼泪没拍着,陆哲淮的照片倒是拍了不少。
晚上她靠在床头用笔记本查看照片,接到陆哲淮的电话。
那边呼吸略沉,似乎很累,心理上的。
“你怎么了?”她问。
“没什么。”陆哲淮说话不带情绪的时候,那种距离感便愈加强,“你还在淞杳么?”
“嗯,我想多拍点照片,而且小琛过段时间要去盲校,到时候我跟阿珣一起送他。”说完自己,她又问他,“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没有,早点睡吧。”他的柔和里依旧藏着一份疏远,不愿提起自己的事,让她没法再问些什么。
其实她根本睡不着,但还是应下来:“好吧,你也早点睡。”
尾音落下,二人谁都没有挂电话,像某种心照不宣的陪伴。
“我——”陆哲淮欲言又止。
“什么?”她以为信号不好,下床走到窗边,“你刚说话了吗?我没听见。”
今晚一轮圆月挂在星群之间,她抬头看着,不知等了多久,听见他低沉道:
“我好像——”
“有点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