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也不自觉垂低了眼,挥挥手示意屋里其他人全部退下。
有什么事他顶着就是。
其他人巴不得如此呢,全部卑躬屈膝后退离去。
房门关闭,随风壮着胆子小心翼翼上前,“大人莫要动气,二奶奶今天身子不适,二爷陪着也合理。”
裴寂冷冷笑了下,尽显揶揄讽刺,“那他还真是怜香惜玉。”
随风抿了抿嘴唇,再什么话都未出。
二爷不肯离去,总不能将他强行拉出来吧?
大人生气也在情理之中。
不知想到了什么,随风又鼓足勇气说道:“二奶奶今天身子不适,怕是不能侍候大人,大人不去也没什么损失。”
随风感觉自己话音刚落,便有一道凌厉视线打了过来。
似要活剐了他一样。
随风立马闭嘴,低垂下脑袋。
他是真想扇自己两巴掌,让他多那一句嘴,这下被眼神警告了。
裴寂眉峰紧蹙,眸光幽幽投射在随风身上。
他有些生气。
在他们眼中他就那么残忍暴戾吗?去找云欢只是为了发泄?
连她身子不适也不放过?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那样的人,但在外人眼中,他就是那样的人。
他沉默半晌,再次开口,气息深重很是低沉,像是苦楚喟叹一般飘出。
“想办法让裴钰离开鹂院。”
就算他今晚不去鹂院,也不能让裴钰留宿在鹂院。
听云欢那晚的描述,裴钰对云欢起了心思,让他和云欢深夜独处,那是让狼待在羊窝。
不定会发生什么不可抑制之事。
随风真的有些无语了。二爷是主子,他能有什么办法让他离开?
“是。”随风内心抱怨,表面恭敬应下。
裴寂瞧了瞧时辰,挥手让随风快点去办,一会两人该歇息了。
随风叩首走出房间,绞尽脑汁才想到一个办法,让人去校练场那边通个信,以公事为由支走二爷。
他以为这个想法万无一失,万万没想到还是出了差错。
校练场那边万无一失,所有的事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李副将说将军发话了,今晚不要以任何由头来打扰他,不然就发配他去守边疆。
随风知道这个消息后沉默了良久。
他觉得李副将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将军说什么他就听什么,真是的。
主要他现在怕大人会发配他去守边疆。
“大人,二爷那边怕是不肯离开。但属下刚刚潜进鹂院去看了,二奶奶身子不适,二爷并未做什么。”随风说完话下意识闭上眼睛,等着挨骂。
裴寂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也知道以裴钰的性子,只要不发生什么意外,不会失控动云欢。
裴钰今晚留宿鹂院,应该是为了打消云欢的猜忌,还为给他点颜色瞧瞧。
他最近的所作所为,让裴钰不满了。
裴寂轻嗤一笑,挥手示意随风退下,自己翻起书来看。
他今晚是睡不着了。
"大人今夜不休息吗?"守在门口的护卫在随风耳边嘀咕了一句。
随风靠在柱子前打着盹,被他的话惊醒了来。
他打了个哈欠,回头看了一眼亮堂的屋子,又看了看时辰。
“不知道,站好喽。”随风站直了身体,命令其他人也都站好了。
看样子大人今夜是不打算休息了。
也是,自己的女人此刻跟别的男人睡在一张床上,换任何人都睡不着。
鹂院,云欢终于在裴钰的有意煎熬下,靠在软榻上睡了过去。
她很高兴裴钰今晚一直陪着她,也想和裴钰早早去休息。
可男人一直不提入睡之事,云欢也有些羞涩,没有主动提及,到最后她实在熬不住了,阖上了眼。
裴钰余光瞄到了,小心翼翼从云欢手中取下书来。
他今晚虽留宿,但并未想和云欢同睡。
正如裴寂所说,云欢是他先相中的,是他的。
他不能动歪什么心思。
裴钰抱起云欢进里屋睡在床上,站在床边看着那张睡颜。
心中百感交集。
云欢为什么要这般好?
她若是同她姐姐云倾月一样就好了。
倏地,裴钰摇头一笑。
云欢若真跟云倾月是一类人,从一开始就不会被裴寂相中。
房间幽暗的烛火映衬在裴钰的侧颊,显得他五官立体柔和。
好一会他收回目光,转身走出房间,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夜幕退,旭日升。
云欢一夜好梦,虽说白天被裴寂闹得有了一些心理阴影,但晚上有裴钰陪着宽慰,那些不适全消散了去。
她睡得好,府中其他人未必睡得好。
尤其是府中的两位爷,几乎是睁眼到天亮的。
裴钰靠在软榻上,一直歪着脑袋注视着窗外。
瞳孔没有聚焦,不知道在想什么。
瞧见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才稍动了下身子,缓缓阖上有些酸痛的眼眸。
打算眯一阵。
另一边裴寂翻了一夜的呈帖,几乎将那些推挤在角落,不怎么重要的折子都翻了出来。
挨个阅了一遍,定了好些人的生死。
随风战战兢兢站在旁侧,看着裴寂眉眼又蹙起,不用猜就知道又有人要从云端跌入深渊了。
果不其然,只见裴寂拿起毛笔在册子上一划,随后扔在了一旁。
随风很自觉地走上前,捡起那册子走出去交给下属。
“又一个?”下属很是惊讶,连带着困意都消散不少。
随风点了点头,挥挥手示意他将册子拿到刑部大理寺去,让那边着手预备着抓人。
下属接过册子,伸长脖颈望了一眼屋内,悄声问:“大人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