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河是被城中飘来的饭菜香熏醒的。
昨夜睡了几个月来最舒服的一觉,陆星河觉得身上的伤都不那么疼了。
只是肚子空荡荡的,饿得厉害。
前阵子被抓进山里,三天两顿刷锅水吊着命。
大夫上门给他看了诊,嘱咐他吃点清淡的,昨晚又被迫喝了顿白粥。
虽然那个什么神米的味道不错,但不顶饱啊!
顾铭轩一早就出了门,不知在忙些什么,城主府里的后厨静悄悄的,根本没开火。
陆星河在城主府没找到吃的,索性闻着味道就寻了过去。
今日的早餐,是热腾腾的烧饼夹肉。
饭香气像顽皮的小手似的,捏着陆星河的肠胃从上到下撸了个来回,让他肚子响个不停,就连口水也差点被挤出来。
他自己也纳闷了——
在京城他什么好东西没吃过?
怎么就被这小小的烧饼夹肉给拿捏了呢!
陆星河排了半天队,好不容易到了小车旁,却被放饭的大姐拦下:“你不是来上工的吧?”
上工?
上什么工?
什么上工?
陆大少爷哪有这个意识,懵懂地摇摇头。
也怪他身上穿的这件衣服,是从城主府跟他身材相当的侍卫那里拿的。
穿得不精细,还洗得发白,看上去确实不像富贵人。
大姐上下打量了他两眼,轻蔑地咂咂嘴,绕过他将烧饼给了后面的人:“好端端的男人,有手有脚不干活,还要白蹭神女赐的粮食……”
陆星河急得瞪眼:“我拿银子买还不行吗?”
“神女会稀罕你这点银子?”大姐不屑地把陆星河扒拉到旁边,把饼递到后边人的手里。
后边的男人促狭地笑着,举起饼,在陆星河眼前晃了晃。
看陆星河吸着鼻子探头过来,男人猛地收回手,啊呜咬掉个缺口。
一边嚼,一边还吧唧嘴。
陆星河的眼睛都直了。
那精面烙出来的烧饼,里面松软白嫩,外面酥脆微黄。
肉是上好的酱肉,肥瘦两掺,炖得软软烂烂的,从锅里捞出来剁了两刀,带着汤就夹进了饼里。
浓厚的汤汁被面饼吸进去,他都不用真的咬下去,就已经知道那柔滑的油脂包裹着扎实的肉,在唇齿间来回翻滚的感觉了……
咕噜。
他重重地咽了咽口水,目光却又不自觉地被旁边那一桶热汤引了过去。
说是紫菜蛋花汤,可那一桶汤里,也未必放了一两个鸡蛋,只有大片的紫菜在汤水里浮沉。
紫菜被焖得透透的,鲜味完全释放了出来。
一阵风吹过,将淡淡的腥气吹走,留下了极致的咸鲜。
陆星河难受得五官都要皱成一团了。
他陆大少爷,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花钱买还不成了?!
悄悄跟在陆星河身边的侍卫感觉火候差不多了,便附耳过去,跟放饭大姐说了几句。
大姐冷哼一声。
陆星河只觉得眼前一花,肉饼就已经被放进了他的手里。
大姐不知从哪摸出只空碗,手腕一翻,一勺热汤像变魔术似的兜在了碗里,嘴里却还是冷言冷语地嘲讽:“慢点吃,噎死就上不了工了。”
陆星河却顾不上反驳,抬起手来,毫不犹豫地咬了一大口,腮帮子都撑得鼓了起来。
香,真香啊!
往日里根本看不上的肥腻油脂,反倒成了最适合的润滑剂,让那一口饼顺溜地滑进了嗓子眼里。
准备上工的男人们蹲在路边捧着碗,一边吸溜热汤一边摇头:“啧啧,看着好像还是个读书人,吃相还不如俺呢。”
陆星河却根本没心思管他们的闲言碎语。
陆家商行的祖训,他可记得清清楚楚。
即使上工,他也要挑个最有价值的位置才行!
连着吃了三个饼,他摸了摸滚圆的肚子,对着放饭大姐点点头:“多谢。”
说完,他背着手顺着街边溜溜达达地走开了。
“诶,你们说说,这什么人呐!”
“现在还能混口饭吃,等新城修完,我看他还上哪要饭去!”
“行了,别说了,赶紧起来干活吧!”
“对对,早一天干完,咱们就能早一天住上新房。”
挤兑的话他只当听不见,但对话里提到的新房,让他不免疑惑。
边城当真要给民众分房子了?
还不花钱?
边城里现在到底在搞些什么名堂?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信步游荡。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远处隐隐传来稚嫩的童声,让陆星河无意识地溜达过去,趴在小院的墙上踮脚往里面看。
一群岁的稚童,竟都端端正正地坐在院子里,整齐划一地摇头晃脑。
而更奇怪的是,这些孩童的前面并没有拿着戒尺的老夫子。
那个位置上,矗立着一个数丈见方的巨大盒子。
盒子通体银灰色,像是金属,又像是玉石。
正对着孩童的那一面,各种颜色的亮光不断闪烁。
刚刚念书的声音,竟就是从这盒子中传出来的!
陆星河惊讶挑眉,眼睛紧紧盯着那发光的地方。
那光里,居然有人!
还是个女子!
只见那女子端坐在一块黑漆漆的板子前,手指动了动。
也不见她写字,黑漆漆的板子上就冒出一片字来!
“小朋友们,接下来我们要讲的,就是三字经。”
女子用柔和的声线娓娓道来,让陆星河根本移不开眼。
虽然是讲给幼童的启蒙,她却依然能够旁征博引,信手拈来。
她……不会是大儒吧?
可大胤还在讲学的大儒,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