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熬了好些天,成绩……自然是有的。
“阿英,你快看,我染的蝴蝶像不像?”元巧珍提着块刚漂过的蓝布,兴奋地跑到陈英的面前。
轻轻抖开布面上的皱褶,陈英的目光瞬间被上面的蝴蝶吸引住了。
墨蓝色的布面上,一只轻盈的蝴蝶刚刚展开它的翅膀。
深深浅浅的染料浸润在翅膀边缘,恰似蝶翼上微小而细密的绒毛,让蝴蝶显得越发灵动。
刚好一阵微风吹过,蝴蝶仿佛轻轻扇动着翅膀,展翅欲飞。
“好漂亮……”陈英喃喃低语,盯着蝴蝶的双眼微微失神。
元巧珍激动地抓住陈英的手,使劲地摇晃了几下:“我打算把这只蝴蝶,供奉给神女她老人家!”
庙祝替许小满收下了蝴蝶,摆到了供桌的中间。
看着灯火映照下深深浅浅摇曳的蝴蝶,元巧珍虔诚地跪倒在地,希望神女能喜欢她的供品。
只不过她并不知道,许小满这会儿并没有关注着边城。
此时的她,人已经到了千里之外。
太阳刚刚落到山那边。
小青江畔的青泽县城,往日早已亮起万家灯火,眼下却是一片沉寂。
最后一辆大巴,正带着居民们驶离。
大巴车的副驾驶位置上,坐着一名胸佩徽章、裤腿沾满泥水的女人。
将喇叭举到嘴边,女人对照着一张皱巴巴的纸开始点名:“韦二文,甘乐生,魏强……”
回应她的,是一声声有气无力的“到”。
一张张愁苦的脸扒着车窗,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
直到县城渐渐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他们也依旧扭着身子,死死盯着那片寂静的黑暗。
只有女人的点名声,才让车厢里稍微多了些人气。
确认了名单上每一个人都在车上后,她锁出川字的眉心终于稍稍松解。
她重重地拍了几下手,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乡亲们,静一静,我叫高云霞!我想代表县里,跟大家说几句心里话。”
“大家不愿意离开家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
“但这些天一直下大雨,咱们青泽的地势低,又是附近几条河的合流处。”
“水位凶险得很!”
“上面要把大家撤出来,只是以防万一,并不是要放弃我们的家园。”
正说着话,对面有车灯闪了闪。
一大排绿色的卡车呼啸而过。
女人向着逆行的车队行了个注目礼,才继续说道:“乡亲们,你们也看见了吧?”
“那是咱们的救灾部队,已经在开往前线了!”
“咱们的子弟兵,正在拼命帮咱们守住家园。”
“咱们也别拖他们的后腿,服从命令听指挥,给上级减轻点负担,好不好?”
坐在最后一排角落里的老头低低地哼了一声,用谁也听不清的声音叨咕:“话说得好听,万一真淹了水,还不都是我们屋头遭灾?”
旁边的老太太捅了捅他的侧腰,瞥了车头的女人一眼:“吴学民,你可莫再说了,听领导的噻!”
吴学民不吭气,摸下别在耳朵上的烟,刚准备叼进嘴里,忽然想起这是在车上。
“哼!”把烟凑到鼻子上深深吸了口气,吴学民沉着个脸,又把烟别回耳朵后面:“到时要是真个淹了,把猪娃子都溺死,你邹淑华莫要找我哭!”
“车子都去咯,堤肯定垮不了,么得事么得事!”邹淑华一边自我安慰,一边点亮了老旧的智能机。
模糊的屏保里,十来只猪仔拱在栏边,吃得正香。
邹淑华看着看着,眼泪就下来了。
一只大手突然搭住她的肩膀,把她的脑袋掰到自己的肩膀上。
轻轻拍着邹淑华的肩膀,吴学民的好话却不好好说:“都这把年纪了,还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嘛!”
她这一哭,附近的人心里也不好受。
车厢忽然安静下来,静得让人有点心慌。
高云霞想了想,伸手按开了收音机。
“近日,我市遭受连续强降雨袭击,导致多地河流水位上涨……已迅速组织各级各部门全力开展抢险救灾工作……正紧急调拨救灾物资,包括食品、饮用水等,确保受灾群众……现急需以下物资……”
第一次坐大卡车的许小满,也听到了这则播报:“王师傅,还要多久到最近的集结点?”
司机揉了揉有点发红的眼睛,嘴角带着笑:“最后五公里!”
“太好了!”
许小满兴奋地挥了挥拳,就听见自己的关节咔咔地脆响了好几声。
对讲机也咔咔两声,蒋子玉的声音飘出来:“小满,着急了?”
“是啊,新闻说已经把青泽县的居民都撤出来了。”许小满蹙眉,“那个县城离我老家不远,常住人口也不少,我就担心准备的物资不够。”
听到许小满脱口而出的老家两个字,蒋子玉的心就抽着疼。
这一路走来,山隔着水,水绕着山。
要不是这些年国家新修了不少路,恐怕好多人一辈子也走不出这片大山。
最后这段路,路边更是荒凉得很。
陡峭的山黑乎乎的,只有被车灯照亮的地方,时不时地晃过一个灰白的坟包。
这日子当真不好过,真是难为小满了……
好在五公里转眼就到,转过最后一个弯,一块被应急灯照得通明的营地就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有人穿着雨衣举着手电,一步一滑地迎上来:“你们是?”
许小满兴奋地降下车窗:“我们是来捐献物资的!”
底下那人看着长长的车队,眼睛差点比手电还亮:“都带什么了?”
“帐篷、睡袋、应急照明设备、小型柴油发电机,还有食物和饮用水……”许小满像报菜名一样把东西报了出来。
“太好了!”那人高兴得跳起来,连雨衣的帽子滑落都没察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