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半秋山的时候,巫妘全程没有回头。
直到谢尘雾将崔道平送回肃明手中时,巫妘才斜眼看向崔道平。
她觉得崔道平就是在装,不就是脖子流了点血,身上受了点伤,居然大言不惭要谢尘雾把他扶回来,关键谢尘雾居然还同意了!
她更气了。
崔道平叫住巫妘,说出的话让巫妘头皮发麻:“巫妘,我们还有可能吗。”
巫妘差点一口血没梗死,她觉得无比荒谬,不可置信地看着崔道平,话都气没了,半晌,她道:“崔道平,你死去吧。”
话毕,她拉着谢尘雾头也不回地走了。
肃明看着神情落寞的崔道平,又看了看前方快步疾走的背影,安慰道:“好了师弟,女人哪有练剑好,我感觉你没有什么大碍,不如我来为你训练训练?”
崔道平抽了抽嘴角,抬头对上肃明的眼睛,如漩涡般黑瞳死死注视着肃明,片刻,他命令道:“花木深在哪?”
肃明眼神空洞,怔怔回话:“花木深在沈宗主居处关押。”
又是她。崔道平眼中划过一丝狠戾,旋即又恢复成平日纯真的眼神,他垂下目光,道:“肃明师兄,我想休息。”
肃明瞬间回过神来,他摇了摇脑袋,有些困惑,见崔道平神色无异,也没多想:“你最好没骗我。”
崔道平没理他,转身一瘸一拐走了。
方才和谢尘雾的对话历历在目,崔道平从未有过如今的慌乱,提前三年入仙门已是迫不得已,若是再让谢尘雾坏了他的好事,那才是真正的大事不妙。
回想七年前所发生的种种,崔道平即刻沉下心来,从巫妘说出休夫时,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巫妘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但那时她眼中只有单纯的恨,并无其他复杂情绪,他尚且足够应对,可若是恢复记忆……
崔道平脚步一停,转身往故居走去。
花木深不能留了,若是苍天垂怜他,花木深的死亡,今晚就将注定。
崔道平决定赌一次,反正他赌得够多了。
·
夜色幽寂,谢尘雾在院子角落练剑,剑刃划破空气的利声不断,巫妘也坐在院中叹气。
树上的祝镜闲被吵得翻来覆去睡不着,终于,他忍无可忍:“你在叹什么气!回你屋去!”
巫妘玩弄着桌上的符箓,问:“祝镜闲,你再跟我说说双盗的事情呗。”
祝镜闲摇着扇子:“从现在开始,叫我祝宗主,没大没小。花木深啊,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就是喜欢偷别人救命钱,其他的没什么毛病。”
巫妘回想她那双散发着寒意的杏眼,明明是第一次见,却总之在心头挥之不去,她总感这双眼不应该有这种情绪,明明她笑起来的时候,十分开怀。
她道:“花木深和沈明.....沈宗主有什么渊源吗?”
祝镜闲闻声动作一顿,他狭长的眼半睁开,在看见天边那轮弯月时,眼中瞳孔骤然一缩,闭眼再睁开时,瞳孔已恢复原本大小,他起身坐在枝头,双腿垂下:“你怎么突然对这些事情感兴趣了?”
巫妘有些郁闷:“我就是有些好奇,从我进入净心宗以来,我总感觉这里有些熟悉,可哪里熟悉又说不上来。”
角落剑声停顿一瞬,旋即更加用劲。
祝镜闲把扇子抵在鼻尖前,道:“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知道净心四君吗?”
巫妘抬头:“净心四君?这是什么?”
祝镜闲笑笑,转移话题:“你刚才问花木深和沈明璃有什么渊源,嗯,我只知道之前花木深是侠义宗的弟子,可惜没有修仙天赋,就怎么走上歪路,当了贼。”
他话说一半戛然而止,巫妘又被吊起了胃口,她当然不满,当即跑到树下:“好宗主,别话说一半就不说了啊,你告诉我净心四君是什么呗?”
“你想知道吗?”角落的练剑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巫妘闻声回头看去,和暗处的谢尘雾对了上眼,他额间浸出了细汗,有几滴顺着他的脸颊划过,流入黑暗,他接过祝镜闲丢来的帕子擦了擦汗,道,“今晚,想破一下净心宗的夜规吗?”
巫妘:“夜规?”
祝镜闲接话:“夜半不出门,夜半不私斗,夜半禁闯宗主居所。这三条净心宗夜深时规矩,要是被巡逻的弟子发现,不管是不是净心宗弟子,可是都要重罚的”
巫妘诧异道:“夜半紧闯宗主故居?谁大半夜去宗主的住所啊,这不是变态吗。”
祝镜闲发出几阵笑来:“对啊,这不是变态吗。”
谢尘雾出声道:“我们去沈明璃的住所。”
巫妘傻住了:“啊?”
此话一出,巫妘和祝镜闲都愣住了,最后还是祝镜闲站在树上眺望远方,通知二人:“巡逻弟子刚换下一波,你们只有半刻钟的时间赶去。”
谢尘雾倒没有夜深在林间乱窜的想法,他看着祝镜闲道:“你布阵将我们传过去。”
祝镜闲指着自己,不可置信:“巫妘就在你身边,你让我传阵?谢尘雾,你傻了?”
巫妘:“我不会传阵啊。”
祝镜闲扯了扯嘴角,道:“来,跟我念,净心为本,慈悲济世,天归道同,何思何忧。术法第七,传送术。念完后,回想花木深的模样,然后就好了。”
巫妘听得云里雾里,但大致意思明白了,她刚想尝试一下,谢尘雾就已经站到了自己身边。
巫妘竖起双指,闭眼凝神:“净心为本,慈悲济世,天归道同,何思何忧。术法第七,传送术。”
话音刚落,她脚下便浮起一圈巨大的法阵,随着她念出那句“传送”时,二人便被阵中白光所覆盖,“咻”的一下没了人影。
祝镜闲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合扇揉了揉头发,躺了回去:“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
巫妘大叫一声,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即将落地时,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彩色身影,巫妘无法闪避,同谢尘雾扑了个满怀,顿时一股清冽的淡香夹杂着微微汗味,将她包裹,下巴撞在他坚硬的锁骨上,疼的巫妘龇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