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的囚犯被当即抬去了医疗室,狱警朗声道:“不要私自交换岗位,基因测评中有给出适合的位置,强行去做不适合的只会受伤,都安分一点!”
众人低头,白叶低声问爱德拉,“登记的活还要分人基因?”
“当然,基因决定每项工作都有其适配的属性,也就是天生适合做的,你我就是只能做这眼力活。”
熟能生巧,爱德拉光屏上的积分比白叶高出一大截,待到下午五点,工厂工作便结束了,囚犯有半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大部分人选择在操场健身、踢球,乍一看竟像自由且闲适的居民。
爱德拉拉着白叶挤进了工厂旁的小超市,这里货架上的价格标签写的都是积分。爱德拉靠着下午挣的积分换了一根口红和几盒泡面。
她对着收银台的镜子涂抹着嘴唇,鲜红的颜色娇艳欲滴,她羞怯地笑了笑,“果然我还是喜欢。”
但为了不扣分,她又迅速用纸巾擦了个干净,唇周被拉扯得泛红。爱德拉忽然有些难过,她指了指挂在墙上的粉色纱裙,看着白叶的眼睛亮晶晶的,“之后攒钱买个大的。”
白叶点点头,看到门口有戴着五楼胸牌的人涌入,她借口说买东西又折返回角落的货架旁,假装看起了笔记本。
不过片刻,身后便有人接近。
普兰生得瘦小,棕色的发尾卷曲如枯草团,他站在白叶旁边拨弄起了纸张。
他躲在监控的死角,将偷来的腕表递了过去,“五楼这次打擂的是个力大如牛的,你收着点别被打死。后日我参加D楼一次试验,不能和你联系,你若有什么事,就将字条留在B楼。”
白叶将腕表夹在裤腰内,侧眸扫视四周,“你有被抽取基因吗?奥莉芙是被组织关押了吗?”
“都没有,所以在真的奥莉芙被找到前,我们要抓紧见到「小说家」。”
“见他能拿到什么?”
“我只知道联邦关押他这么多年,就是想让他交出一样东西,具体我也不清楚,但三把手说这会是指正联邦进行基因实验的关键证据。”
爱德拉捧着东西站在门口东张西望地寻找白叶,在捕捉到她的身影后便招呼她离开。
最后关头,白叶问:“B楼有什么需要我去看?”
普兰随手拿了个笔记本抽身离去,只在原地留下最后一句回答:“奥莉芙扫楼后回来就决心逃狱,那里一定有问题。”
爱德拉看着白叶两手空空地过来,心觉她舍不得积分,塞给对方一桶泡面,眉开眼笑道:“走,我们回去加餐,然后看节目。”
回去的路上遇到不少五楼的人,他们也在热火朝天地讨论后日擂台赛。
有人感叹:“老哈利跑了十几圈了,这么大岁数还这种体力。”
也有人瞧见白叶二人的三楼胸牌,故意大声示威:“他当年当海盗一砍十,不穿机甲都能拔动树,现在捶死一个女的不是轻轻松松?”
“是啊是啊。”附和声不断。
爱德拉听过哈利的威名,瞧见他每日都在操场健身,心中虽无底气,但人前也不愿输了气势,刚大吸一口气准备开喷时,就被白叶拦下了。
“不用理会。”她面色平淡,全不在意外界的嘲讽。
五楼人看着她没有反击,更加肆无忌惮,白叶走在前面上了楼,爱德拉忍不住回身向他们做了个鬼脸,接着小跑跟上了白叶。
二人回到寝室,爱德拉拿出水壶,热水倒进泡面里,萎缩的菜膨发起来。
“别难过,明天保住性命要紧。”
白叶握着塑料叉子乖巧地坐在一旁,眼神极透亮,“笔、零件、螺丝刀、餐具、健身器材,一切能有伤害条件的工具都很多,并没有被筛查管控,这是为什么?监狱不怕囚犯挟持狱警逃狱,或是伤人吗?”
“伤人会扣分,挟持狱警当场会被击毙。”
爱德拉用传教册压住泡面桶开口,热气逐渐烫湿了书封。
下一秒她的反问让白叶一时说不出话。
“退一万步,你觉得这种监狱生活不好吗?”
白叶眼波微震,伴随着整条手臂的酸痛,白天的活动如电影般在眼前过了一遍。
帝摩斯监狱的囚犯早上七点起床,空腹工作两个半小时,然后回宿舍楼,没有反思会和打擂的话,十点便直接进行圣西兰教教训学习,十一点通过收音机听课,还可以偷懒,十二点吃午饭,吃得快还能午休,一点集合去工厂,五点下班还能自由活动,甚至能凭劳动所得进行简单的购物。
爱德拉补充说,七点开始可以看两小时求生节目,九点便洗漱睡觉。
这种日子比之四大军校严苛的训练要悠哉得多,甚至比外面大多数国民找的工作都要闲适。
工厂工作是按照基因分配好的,常年如一日的活动,不用加班,每个“员工”都有自己的岗位,做筛查的不会嫉妒做记录的,到了五楼,会有更精细的体力活动与脑力活动,但他们依旧不会觉得不满。
因为更难的工作需要更好的天资,即基因要求,也会付出更多的精力心神,测评结果不适配的人在狱警的小动作下确信自己的不合适,长此以往固定下来位置,满足感就会诞生。
生活上,不仅有“教育”输入,还有娱乐放松时间,不用担心温饱,一切都在有序地进行。
唯一也是最大的缺陷就是这一切都是被安排、被监视、被管控的。
但罪犯不是本该如此吗?这是一个完美运行、稳定的小型社会,公民都心甘情愿地充当所属位置的零件。
“为什么要逃狱呢?这个问题我问过你,你说你要回家。我养父被我杀了,我是没有家人的。”
爱德拉的笑容里藏着一些泥泞隐晦的东西,白叶看不懂。
“这里都是无期的罪人,纵使逃出去了,过得也不会有现在安宁,通缉只会让我们逃窜一生。”
这次换成白叶无法镇定了,她猛然想到,基因是能遗传的,那么这种看似公平稳定的分配是否会通过“基因定位置”这一运作法条遗传下来呢?
联邦也想知道答案,所以在监狱投射了一个乌托邦的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