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岑翼飞赶了过来。
他给言夫人打了镇静剂，言夫人才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苏妈妈满脸是泪地坐在言夫人的身边，一抬头，撞上郁陶的目光，抽泣着道：“少奶奶，我能不能跟您说几句？”
郁陶隐约能猜到她要说什么，便点了点头，刚要出门，岑翼飞追了上来：“我也一起听听吧！”
郁陶没有反对，之后，三个人又去了之前的那间书房。
苏妈妈情绪似乎也有点崩，哭了半天，眼泪一直止不住，就算是面对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岑翼飞行为也十分绅士。
他一直在给苏妈妈递纸巾，直到确定她情绪稳定下来了，才问：“阿姨这情况不对吧？苏妈妈，她怎么了？”
“夫人病了，早就病了……”
苏妈妈一边说话，一边抹着眼泪：“这病根儿，是她年轻时就落下的。外人只知道夫人的风光，又有几个懂得她的苦，她嫁了那样一个男人，年纪轻轻就开始守活寡，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地把孩子拉扯大，中间吃的苦，别人不知道，岑少爷您是知道的。”
“她睡不好，整夜整夜的失眠，后来，一直有吃安眠药，可就算是吃药，一晚上只
能好好睡上两三个小时。这些年，因为少爷争气，夫人本来已经好了许多，但是自从小少爷出事后，吃安眠药也不管用了。”
苏妈妈和言夫人情同姐妹，说是陪嫁过来的，但其实早已算是言家的一份子。
苏妈妈是言夫人最信任的人，言夫人的一切，她全部知道，也最为心疼……
“言谨怀抢走了小布丁，还那样威胁少爷，一个是她的丈夫，一个是她的儿子，还有一个是她的孙子。夫人……夫人心里难受，睡不着，她就整晚整晚的哭。”
“我怕她这样撑不下去，就给夫人加多了一片安眠药，可吃完三片她也睡不着，我也不敢一直让她吃那个，夫人就只好强撑着……”
郁陶和岑翼飞毕竟都是医生，听到苏妈妈说的这些，其实也多少心里也有数。
郁陶问：“她这样的情况，看过医生了吗？”
苏妈妈点点头：“我觉得夫人的情况不好，劝她要不要看看心理医生，她一开始不同意，后来……还是去了一次，大夫说，夫人的情况，是狂躁症。”
苏妈妈说着，又眼泪汪汪地看着郁陶：“所以少奶奶，你一定不要跟夫人生气，她刚才那样，就是发病了
，她控制不住自己……”
“其实这几天夫人已经崩溃过几次了，她有时候会发呆，有时候也哭，但有时候就莫名的发脾气，但都是发自己的脾气，她太自责了，所以才这样的……您真的别怪她。”
郁陶听着这些，心里也是百味陈杂……
她刚才其实是很生气的，可现在知道言夫人生病了，还是因为自责，又觉得于心不忍。
唉……
她长长叹了口气：“知道了，我不怪她。”
“谢谢少奶奶。”
其实，郁陶和言寄声是的离婚了，苏妈妈再叫他少奶奶是不合适的，但，这个时候还去提醒这个，就着实有点矫情。
郁陶由着她叫，也没再多说，苏妈妈却又哭道：“少爷……少爷现在出事了，夫人受不住，我害怕她情况会越来越严重，但是……接下来的事情还有许多，我虽然能帮着一些，但我毕竟不是主子，少奶奶，所以我想，能不能请您留下来？”
没想到苏妈妈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郁陶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苏妈妈却一把拉过她的手：“少奶奶，我知道你和少爷离婚了，但我也知道，少爷是喜欢你的，他放手，是因为想保护你和小
少爷，但现在……少爷没了，夫人又这样，这个家……您要是再不回来，就真的成别人的了。”
“我知道我这个时候说这个显得很势利，可言家的一切，是夫人和少爷倾尽了一生才保下的，如果就这么给别人，少爷泉下有知，也不会开心，而且……这本来就是小少爷的，您是小少爷的母亲，这儿，以后也是您的家啊……”
苏妈妈说得激动，眼泪又滚了下来。
她其实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些不合适，但情势所迫，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少奶奶，算我求你了，夫人现在病成这样，如果还要再受一次打击，我怕她想不开……她其实，前阵子就差点从楼上跳下去……”
说罢，苏妈妈直接要给郁陶跪下。
吓得郁陶立刻伸手扶人：“您别这样，别这样……我答应您，我答应您就是啊！”
“谢谢，谢谢你少奶奶，我代替我家夫人，还有少爷，都谢谢你。”
苏妈妈说完又捂着脸抽泣不止，这个坚强的女人，平时就像是言夫人的一道锁，但现在，连她都撑不下去了。
其实郁陶也有些撑不住……
但，苏妈妈有一句话至少是说进了她心里：言寄声没了，言
夫人又病了，这个家，她要是再不管，言夫人再受刺激之下，病情只会更加严重。
她可以不在乎所谓的财产和金钱，但，这是言寄声的母亲，小布丁的亲奶奶。
言寄声现在尸骨未寒，她能为他做的，大约也只剩这最后一件了。
郁陶不想留下遗憾，所以……
这个家，从此后，由她来守护！
苏妈妈被安抚住后，又抹着眼泪回言夫人房间去照顾她了，岑翼飞看一眼满脸疲惫的郁陶，叹道：“你也跟孩子一起去休息下吧！接下来的日子，还有得忙，至少，得先把……声哥的葬礼安排了。”
葬礼两个字一出，郁陶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她猛地抬头看他，对视间，她忍不住咬唇：“你跟我说实话，他……真的死了吗？”
岑翼飞说不出放在来，只沉痛地，点了点头。
他这一个点头，郁陶的心上就又是一刀，强忍着马上要疯涌而出的眼泪，她又问他：“那……我能见见他吗？”
“劝你还是不要，毕竟……什么也看不出来，面目全非。”
面目全非！
就是这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