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医院里,熟悉的仪器声有节奏地轻响着,屏幕上的心跳曲线正常,只是病床上的人,却始终紧紧闭着双眼。
有阳光照进来,透过宽大的玻璃窗,错落有致地打在郁陶的脸上,将她的面无血色比照得更加脆弱……
她呼吸平稳,仿佛,只是睡着了。
有陌生男人的声音在病房内响起,是一位年长的医生:
“非常可惜,但我已经尽力。”
“那一刀割的太深,位置也很不好,断了的手筋虽然接起来了,但神经受损严重,以后,虽然不影响正常生活,但是……”
那医生顿了顿,更为可惜道:“郁医生本是那么优秀的一个脑外科大夫,她最厉害的技术就是手术刀法,但现在……虽说手术时是右手握刀,但左手的辅助功能也不可忽视。”
“脑外科的手术又是那么复杂,精细的,所以,就算以后恢复了,恐怕,也难得再上手术台。”
“对医学界来说,这真是天大的损失,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她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迷迷糊糊间,郁陶听着那医生的话。
她还闭着眼,左手却开始慢
慢地试着活动自己的手指,可惜,每想动一下,就疼得钻心,且还有点不受控制。
难道她不是在做梦?
难道,医生说的是她的手?
这个想法吓得她直接睁开了眼,入目,是一色的白,还有鼻端充斥着的消毒水的味道,她像是条件反射般握了握拳,但是左手,不听使唤……
她的手废了?
郁陶惶惶然地想着,但同时,脑子里还有个声音在提醒着她,这不是最重要的事……
那什么是重要的?
郁陶转动着眼珠,人却没有动弹,本就在病房里的医生和护士这时都围了过来。
医生立刻开始给她做检查……
其实郁陶有感觉,能听到医生在问她话,也能感觉到他在翻开自己的眼皮,检查瞳孔。
但郁陶却仿佛是陷入了一种假死的状态,只有脑子可以想,其它的,什么也做不了。
她一直在死瞌刚才的念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她没想起来呢!
她想啊想啊想啊!
终于想起了自己倒下去前发生的一切,言夫人被绑了,是沐雅干的,后来她威胁自己不成功,就转而威胁了苏妈妈。
然后,她的手被割了……
原来她的手是这样废掉
的啊?
郁陶这会儿甚至还能这样平静地想着,也很庆幸,言夫人那边好像被人救了下来。
但是后来呢?
后来还发生了什么呢?
对了……
苏妈妈不还孩子给自己,还让人打晕了自己,然后,她听到……
如同脑海中被炸出一道白光,一瞬间,所有的记忆归笼,耳畔,医生的轻言软语都变成了那个男人的声音。
她依旧听不清,但她知道,那个男人在说自己的儿子。
“小……”
郁陶发出了自己清醒过来后的第一个音节,之后,她弹簧一般地坐了起来:“小布丁呢?”
只一句话,整个病房都安静了下来。
主治医生尴尬地看着她:“郁医生,嗯……你……”
郁陶现在完全不想听其它的,她一把抓住医生的手:“我问你,我儿子呢?”
那医生尴尬一笑,什么也没有回答出来。
郁陶却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很多可怕的消息,她松了对方:“苏妈妈呢?”
还是没有人回答她。
郁陶轻轻一抿嘴,之后,突然掀开了被子要下床,等在一侧的费诗倪这时赶紧冲过来紧紧抱了她:“别闹!你才刚刚抢救回来,很体差成这样
,是要去哪儿啊?”
郁陶看着她,面无表情道:“那你告诉我,我儿子呢?苏妈妈呢?还有……言夫人呢?”
费诗倪一个也答不上来,她不忍心说。
但到底是多年的好姐妹,就算她什么也没有说,可这种欲语还休的眼神,就足够吓死郁陶了。
垂在床侧的左手,突然又疼了起来。
郁陶强忍着不让手指尖因为害怕而发颤。
她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半点痛呼声,只用平静到近乎可怕的声音问她:“你让我别闹,又什么都不跟我说,那我就会瞎想啊,会想很多很多可怕的事情,想着想着就更害怕了不是吗?诗倪,拜托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受得了。”
费诗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说不出口。
她就是太懂郁陶了,知道她肯定受不了才不敢说但这时,站在一边的郁瓷终于还是看不下去地挤了过来。
小丫头哭过了,两只眼睛都是肿的。
可就算心里还在哽咽,她也想告诉四姐一切:“四姐,她们不说,我跟你说,反正你早晚都要知道的,纸又包不住火。”
可她虽然这么泼辣地开了口,可待要真的说出事实
时,她还是在抖出了绵羊音。
“四姐~~~~”
未语,泪先落,郁瓷是真的为郁陶感到难过:“小布丁不见了,在你晕死过去的时候,有人从苏妈妈手里抢走了小布丁,后来,苏妈妈追着那些人车子跑,结果,被后面冲出来的一辆车,给撞了……”
“什么?”
“苏妈妈死了,当场死亡!”
郁瓷边说边哭:“还有言夫人,她被救了回来,但是很明显警方在找到她之前,她已经被人救下来了。可后来,她听说小布丁被抱走了,苏妈妈又出了事,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就……就疯了,她现在神智不清,问什么也问不出来,连是谁救的她也说不知道。”
那一刻,郁陶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天都塌了的感觉……
她崩溃地看着自家小妹,那眼神可怜巴巴的:“你……你在骗我对不对?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