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花苑。
彩蝶翻飞,画架摆在亭中。
冯清看着眼前的花儿,手中的笔若有神,寥寥几笔,便可见花儿绽放。
不曾妖冶,不曾艳丽,却是卓尔不群。
细碎的脚步由远及近,正是一身锦衣华服的冯妙。
冯清起身,盈盈施礼。
“大姐姐。”
从翠逸园出来,原本还绷着脸儿眼角泛红的冯妙脸色微变,扯了扯嘴角,施施然走进亭子。
“二妹妹竟在这里作画?”看到画作,冯妙惊讶不已,“二妹妹这画儿可是越发的精湛了,倒是可惜了今儿没能前往清池会,不然可是不知要羡煞多少女郎呢~”
冯清弯唇,正要开口,冯妙又是懊恼:“哎呀,瞧我这记性,今儿个清池会饶是二妹妹再惊艳,怕也是比不了三妹妹的那首词~”
冯清心头一震,扯唇:“大姐姐在说什么?”
冯妙掩唇惊讶:“二妹妹竟然不知道三妹妹有首惊艳之词?哎呀呀,真是原来姐妹情深也不过如此嘛!”
冯清面上似乎常年带着的笑意敛去:“大姐姐,慎言。”
“好吧,我不说就是。”冯妙叹道,“只是即便我不说,二妹妹也总会知道。那首诗词啊,可是连公主殿下都称赞不已,更说不定还会呈于御前呢~”
冯清脑袋里乱糟糟的。
彼时冯云就凭着一首诗词叫众人惊艳,如今还是她?
“不知是何诗词?”冯清咬着牙,声音都几若僵硬。
“我可记不住,不过啊~”冯妙眉目轻扬,刻意拖长的余音里婉转悠软,“今儿二妹妹没来,可实在是遗憾呢,二妹妹不知,三皇子殿下都到了呢~”
“怎么可能——”冯清脱口而出。
冯妙轻哼:“怎么不可能,三皇子惦念公主殿下啊,结果……你是不知道殿下与我说了什么,我也才不会跟你说。”
“谁让你不去的!!”
冯妙掩唇笑着,又瞧了眼架上的画儿,啧啧的摇了摇头,笑眯眯的走了。
深衣长裙带起香风,随着日头映出炫色,犹如展翅的鸟雀。
冯清看着冯妙的背影,气的几乎要喘不上气。
背对着冯清的冯妙嘴角一撇,几近要翻出眼白。
她去翠逸园的时候,还没见冯清在这边作画,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冯清就已经作上画了?
这么巧?
明明就是没能去成清池会,想着从她这边探听消息!
好啊,她可是善解人意呢!
三妹妹是拿出诗词,她也没说是三妹妹作的。
三皇子殿下是来了,虽说不曾和她说过话,只是关切的看了她几眼,可眼波流转间自有千言万语。
她可不曾有半句谎言!
她就是要气她!
她和三妹妹险死还生,她倒是安安稳稳!还假装乖柔?
呵,她可不是三妹妹,惯的你!!
……
“哗啦——”
青兰小院,绣架再次摔到地上。
看着惶恐跪倒在地的晓兰晓青,冯清再也忍不住,寒光笼面。
“去,问清楚清池会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
晓兰晓青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冯清轻喘着气息看着地上凌乱的绣架,第一次生出悔意。
难道说这些年她苦学琴棋书画,苦练女红绣工都错了?
为什么她已经努力的想要和彼时的冯云一样,可还是不如她?
冯妙所言或是不实,可也没必要骗她。
清池会上女郎众多,即便冯妙不说,她也会知道。
冯云是哪里得的诗词?
上一次殿下没有出现在清池会,这一次殿下怎么会在?
难道说她本就不该学她,而是她就不应存在这个世上?
冯清转眸看向床头,枕下。
隐约露出的一角,银色的亮纹似月光揽怀。
冯清眼中阴晴不定。
西山寺。
暮鼓晨钟,悠悠扬扬。
冯云在床上打了两个滚儿才不情不愿的在春晴冬怜的催促下起身。
净面,更衣,出了门,再看外面也才泛起鱼肚白。
连鸟雀声都听不到,入耳尽是佛家僧众的早读晨课的梵声。
从禅房到镇国公爷爷所处的一路上,冯云都能背上几句了。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淡淡的香气从爷爷的小屋方向传来,鸟儿声也渐渐听的清晰悦耳。
风行大叔在门外,看到冯云,笑道:“公爷还担心女郎起不了身,要我看公爷是想多了。”
“爷爷想的没错。”冯云道,“若不是爷爷,这会儿我真还没起呢!”
风行低笑,打开房门,做了个恭请的手势。
“谢谢风叔叔!”
冯云道谢进去。
屋内没有人,墙边的书架上摆放着的书好像少了许多,敞开的侧门可见爷爷正在院子里。
冯云进到院中,发现除了爷爷还有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
少年郎看到她,讶色划过。
“孙女见过祖父!”冯云行礼。
镇国公看了眼墙角溪水而筑的滴漏,老脸很有些惊讶:“这么早?”
冯云看看显然是早就起身的镇国公,又看看旁边这个手中的书都翻了一半儿的小郎君。
……老爷子太阴阳!
冯云羞愧的低下头,过了会儿,试探的问:“那我下回晚点儿?”
“咳咳!”
少年郎君掩唇咳嗽了几声。
镇国公瞪了眼冯云,一指少年郎君旁边的小板凳。
冯云老实坐下。
镇国公手指虚抬:“我孙女,云丫头,方家子墨。”
冯云,方子墨彼此对视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