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镇国公一声高喝,一袭黑衫银边镇国公府护卫穿着的风行大叔站出来,双手捧一长鞭奉到镇国公手中。
镇国公世子身后一众立刻屏住呼吸。
只见最前面站着的镇国公双脚与肩同宽,目光肃穆。
周身凌冽,长衫角摆,无风自动,虽只一人,却恍惚间仿佛身后有大军数万。
再出声,犹如雷鸣。
“我问你,此战可有失策之处。”
“有。”世子道。
“啪——”一声。
鞭声响彻,长鞭落到世子后背上。
崭新的锦袍破碎,立刻渗出红晕。
世子夫人往前疾冲了一步,又生生的停下,即便苍白着脸,仍挺直着背脊,一眨不眨的看着。
侍郎夫人娇躯轻颤,紧紧抓住自家夫君的手。
冯志呈也紧握住自家夫人的手,身形如松的站在原地。
冯暮雨面色沉重。
冯暮尘脸色发白。
冯暮修吓得身板儿颤抖。
冯妙闭上眼睛不敢看。
冯清咬着唇,手指尖发白。
冯云的后槽牙也咬到了一起。
前方,父亲所在,祖父仍在质问。
“我问你,可有兵士因而枉死。”镇国公问。
“有。”世子道。
“啪——”一声。
锦袍再碎一片,鲜血迸出。
“我问你,在外征战,可有不公?”镇国公问。
“有。”世子道。
“啪——”一声。
锦袍三碎,皮肉绽开,鲜血直流。
“我问你,可有镇抚之策?”镇国公问。
“有。”世子道。
终,再没鞭响。
众人方松了口气。
世子夫人眼中倾泻出泪水,又急急的擦了去。
侍郎夫人身子一软,险些摔倒。
侍郎连忙扶住,眼睛仍看着前面。
冯暮雨眼底泛红。
冯暮尘身形微晃。
冯暮修眼泪流的满脸都是。
冯妙悄悄的睁开眼睛。
冯清上前一步,又下意识的看了眼冯云。
冯云看着那边,神色恍惚。
她幼年时,祖父和父亲一起出征归来,她也曾见过祖父和父亲对着挥鞭子,彼此问候的也是这四句。
当时她觉得太过迂腐。
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又是谁敢说策略方针一点儿错都没有?如果她家太祖在世,都不敢保证。
但现在她明白了,这是责任,是担当。
身为后辈,如果也要遵循这个传统,那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周围所有国都灭掉。
不再打仗,也就不用挨打!
冯云偏眸,看向冯暮雨。
大兄,任重而道远啊
……
方圆数丈,肃杀之气散去,镇国公把手中的长鞭递给了风行。
风行退下。
镇国公这才上前,双手扶起世子。
苍老的脸上没有了刚才的肃穆凛然,只有对从远方归来的孩儿的深深疼顾。
“走,咱们爷俩说说话。”镇国公道。
“是。”
世子惨白的脸上满是濡慕,跟在父亲身后,进了院子。
府中其他人都没有进去,就在外面守着。
风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钻出来,向众人行礼:“想来公爷有不少话要说,稍许的祭祀礼还要烦劳夫人,大人安排。”
“是,我等会安排妥当。”
侍郎看了眼仍站在门前的嫂嫂,拉着自家夫人先回去。
冯暮雨冯暮尘跟在后面去帮忙。
冯暮修恍恍惚惚的跟在后面。
冯妙冯清义不容辞的去查看府中上下在西山寺的安排布置,按照带来的这些物件儿,至少要住上一晚。
冯云被风行唤住。
“这是那位曾和女郎相交的友人留给女郎的。”风行交给冯云一封信笺。
信笺上熟悉的字迹正是方子墨的。
……
“弓骑术师父收。”
冯云看着桌上摆着的信笺一边喝茶一边吃点心。
丝毫没有打开看的意思。
冬怜不解,也知趣的不言不语。
“想说什么?”忽的,女郎问道。
“奴婢谨听女郎吩咐。”冬怜道。
冯云瞥了眼冬怜,默默的打开信笺。
“小师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往年吾不知亲,唯有得小师一友,今既得亲眷之信,又有小师之愿,焉能自怨自艾,避之,非男儿之向,迎之,如离弦之箭,方显英雄,墨以为亦是小师教授之意。
书不尽言,情深意长。盼小师安康,亦盼早日重逢,把酒言欢,共叙别后。”
呵呵,还“把酒言欢”?
不知道自己身体几斤几两了?
还她的教授之意?弓箭不是你自己想学的?
下山连招呼都不打,还是大兄告诉她,她才知道人家已经改头换面,今非昔比!
还只留了一封信!!
她可是要把风云台换出去的!
也不给她点儿补偿?
男人啊,哪怕是长得漂亮的小郎君也都是白眼狼!
“女郎说的对。”冬怜道。
冯云也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骂出了声。
“有没有可能你说的,与我说的不是一个人?”冯云问。
“不管女郎所言何人,白眼狼是没错。”冬怜道。
嗯,这话足够马屁!
冯云收起信笺:“你说说,你的白眼狼是哪个?”
“当然是春晴。”冬怜理所应当,“以往女郎上山,总有消息传来,这回竟是丁点儿讯息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