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真是一个精致华丽的小院子,处处张灯结彩,红彤彤的一片喜庆。
新房也处处是昭示正室地位的大红,在儿臂般粗的龙凤红烛的光影中,红得嚣张讽刺不可一世。
苏皎皎安静乖巧地任凭聒噪不断的喜娘为她换上华美璀璨的大红婚袍,上面有金线的凤凰和圆润的明珠。
唯一不同的是动静,没有鞭炮齐鸣的大张旗鼓,也没有人来人往的热闹喧哗,没有司仪唱和拜天地,更没有人敢来闹洞房。
李长虞穿着一身精神焕发的喜袍,喜气洋洋目不转睛地盯着苏皎皎,待苏皎皎穿戴好坐在喜床上,喜娘装腔作势地为苏皎皎盖上红盖头,不辨真假地说了几句“早生贵子百年好合”的吉祥话,就朝着李长虞行礼告退了。
李长虞亲自将房门闭紧了,迫不及待地踏步过去,又在苏皎皎身前克制住,理了理衣襟,故作斯文有礼地躬身,甜腻温柔地唤了声“娘子”。
他回身找了找称杆,没找到,于是用手把红盖头挑了,饿虎扑食般把苏皎皎一把抱住!
他涎着脸便欲亲皎皎,苏皎皎推开他嗔道:“你急什么,交杯酒还没喝呢!”
李长虞忙不迭地赔笑,一边颠三倒四地去倒酒,“对对,咱得喝交杯酒!”
在李长虞转身倒酒之际,苏皎皎隐藏在宽大袖子里的手指甲已经准备好了,在接过酒杯的刹那,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药粉洒在酒里,然后笑意盈盈地将酒杯递在李长虞的嘴边。
“相公,喝!”
那一声销魂的娇呼,顿时让李长虞脑袋大身子飘,将酒一干而净。
然后他揉揉眼:“哎,这酒咋这么烈呢,我看娘子怎么变成两个了!”说完还死性不改地倾身扑了过去!
苏岸被锁在一间厢房里,对着一桌丰盛的酒席,还是那两个彪形大汉陪同。
“小子,喝一杯吧,这可是你妹妹的喜酒。”那两个人大咧咧地饮酒食肉,故意挤兑了苏岸一句。
苏岸淡淡笑了笑,真的拿过酒壶倒了杯酒尝了尝。
“怎么,比起你酿的杏花醇,如何啊?”其中一人对另一人使了个眼色,随后两个人心到神知地哈哈大笑起来。
“县令公子的大舅哥,不让你白当,算你是个识趣的,否则今晚上你要闹起来,有你的苦头吃!”
“他识趣不识趣不要紧,关键是他妹妹得识趣,啊?”另一人几乎是淫邪地瞟了眼正房,两个人又一次哄笑起来。
苏岸不言语,只拿起筷子,优优雅雅地吃了口菜。
突然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摔打声,那两个大汉警觉地互看了一眼,起身一左一右押住苏岸警告道:“小子,老实点!”
而李长虞贴身小厮的声音传过来:“哎呦夫人,您慢着点!”
夫人?这是闹过来了?那两个彪形大汉松了口气,坐回到原处,看向苏岸的眼神既怜悯又调笑,一人说道:“正牌的夫人闹洞房了,苏家小子,这回你妹妹算是圆满了!”
一位柳眉杏目一身火红的年轻妇人,带着十多个彪悍的婆子护院,怒气冲冲地一路打砸过来,一边不忘吆喝道,“给我砸,把那些子碍眼的物件都给我撤了!纳个贱妾,也弄得跟娶亲似的,正红,她也配?也不怕折了她的寿,她有胆子要也得有那个命用才行!”
李长虞贴身的小厮一溜烟先冲到新房报信,拍着门道:“我的少爷,大事不好了!夫人找过来了!”
谁知里面鸦雀无声,半晌才传来一声轻柔而慵懒的声音:“夫人?在这个院子里除了我,还有哪一个夫人?”
那火烧屁股一般的小厮顿时噎住,手举在半空忘了放下来,梗着脖子的造型活像吞了鹌鹑蛋卡在嗓子眼,活生生给憋成了一只鹌鹑。
不时门打开了。苏皎皎已洗却妆容,华美的婚袍半裹着一身雪白的中衣,墨发乱掩着,状似风情但素颜皎洁,眉宇间竟有种古井般的幽深冷冽。
她施施然坐在高堂之上,一众仆人早已噤若寒蝉躲了起来,所以她为自己倒了杯热茶,端起来吹着。
正室夫人昂首阔步闯了进来!
灯烛高挂,整个厅堂亮若白昼,那正室夫人一抬眼见了那椅子上的人,突然愣神安静了一下。
那个女孩子坐在,不,是歪在宽大的椅子上,长发从椅子背铺展垂开遮到她胸前来,活像为她又披了件衣裳,偏偏她微微抬着头,貌似无意地露出极其优美的前胸和颈项。
她光着脚踩住椅子上绣着金色牡丹的红色裙裾,旁若无人地将手指蘸进茶里,然后对着这位正室夫人展颜一笑将指尖的水弹开,刹那间只觉得那少女光华璀璨,明如珠,狡如狐,灵如仙。
对着这么个人,正室夫人有点傻眼。苏皎皎却是说话了:“这位夫人气吞如虎,不知道夜已深,很是扰人清梦么?”
这一句话成功地点起了正室夫人的火气和士气,当下她柳眉一竖喝令身边人:“把这狐媚子的衣服给我剥下来!”
两个婆子摩拳擦掌便欲上前,苏皎皎一壶热茶招呼过去,只听“嘣”地一声热茶四溅吓得那两个婆子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苏皎皎却是吃吃发笑:“夫人这是急什么,上来就剥衣服,就算是要剥,不也是该你家相公来剥吗?”
正室夫人气得脸有些歪曲,切齿道:“好!好你个不要脸的小妖精!”说完喝令道,“还等什么,剥了她的衣裳捆了带进府里,灌了药给我狠狠地打!”
苏皎皎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状似好奇地问:“灌药?灌什么药?不会是和我要送给你的礼物一样的吧?”
她说完将茶泼了把杯放桌上,捂着嘴笑道,“夫人快过去看看去吧,你家相公从此再也不会沾花惹草给你添堵了,其实你不想要庶生子,还是从男人身上下功夫比较方便些,一劳永逸,我对你好吧?”
苏皎皎皓腕如霜雪,从袖子里摸出把小匕首朝正室夫人扬了扬,顿时寒光四现。
正室夫人面白如纸,领着人踉跄着冲向婚房。
不多时,新房里响起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声,撕心裂肺不似人声。
然后,更多的尖叫声响起。
脚步凌乱,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