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榭璆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张梅梅转过来的材料,目光在工地的坐标位置上停留了三秒,便明白了为什么是砚京这次倒大霉了。
“这块地从竞拍开始便成了众多富商眼中的肥肉,有了官方的盖章,意义就变得不同了。”兰榭璆将工地的位置圈出来,道,“听说内部有计划,虽没有外传,看那些富商的动作就知道这是一块大饼,不仅是K区,就连外地也有人想分一杯羹,投资在里面的钱不是小数,现在工地上死了人,调查一天便耽误他们晚一天赚钱,你说他们着急不着急。”
余光里,砚京瞥了一眼兰榭璆圈画的位置,K区地图上不过硬币大小的位置,不解。“如果这样看来,直接将张德亥酒后失足死亡发布出去,不是更简单。”
事情要真这么简单就好了,张德亥的妻子拒绝尸检,他工地上毫无线索,就算是这样草草结了,但是砚京已经被牵扯进来了,就没那么容易脱身。
兰榭璆道,“钱投进去了,还没看到回报的水花儿便出了这样的事儿,耽误了挣钱还跟你说这就是个意外,要你你膈应吗?”
膈应!砚京默默地想。
“况且,”兰榭璆话还没说完,突然脸色一白,放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拽住安全带,在砚京丝滑的漂移中车子一个大转弯,如同一尾游鱼在来往车辆密集的道路上生生钻出一条路,两侧的景观变成了虚影,猝不及防的,兰榭璆脑袋‘咚’一声撞在了玻璃上,那一小块皮肤感受到车子的震动略有些发麻。
兰榭璆表情有一瞬间的发懵,就像是一只突然受惊的猫,狭长的眼睛都圆了几分,没有实质的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
没有飞出去耶!他还好好活着。
劫后余生的兰榭璆诚挚地对上帝的保佑表示感谢。
“况且什么?”
“……操。”兰榭璆看着即将要撞上的重卡,瞳孔骤缩,提醒的话比砚京的反应慢了半拍,只见她一脸平静地打方向盘,车身几乎与重卡相贴擦过去,炫酷的跑车底盘低,对比之下重卡如同庞然怪兽,兰榭璆余光里看见重卡的车轮挡住了他旁边的车窗,转动间还能看见影儿,心脏猛地一跳。
‘嗖————’
跑车如同离弦的箭一般从重卡身边飞出去,很快便将重卡甩在了身后。
“况且你大爷!!!”兰榭璆觉得,今天过后,他便再也不会开这辆车了,砚京她也应该被放生到野外,没准还能当个野生赛车手。
“看路啊看路,你他妈在看什么。”路上的车子鸣笛,兰榭璆几乎是用吼在跟她说话,“我是着急,不是找死。”
他的下属明明长了一张半死不活的脸,可摸到方向盘血管里就像是被充了汽油,点火便能烧穿一片天。
“滋喇!”
兰榭璆看着车子飞车入库,面部已是十分平静,甚至还带着几分超然于世俗的忘我。
砚京熄火之后,摸着方向盘真心实意地感叹,“太丝滑了,酷啊。”
“你……”兰榭璆忍无可忍,从小冰箱里拿了瓶水,猛地灌了一口,将没说完的话也一同给咽了下去,看着砚京不掩喜爱的样子,冷笑。“再让你开车我就是狗。”
砚京不甘心,解释,“我这不是想早点到,然后给你充足的时间看材料吗?在车上看材料对眼睛不好。”
兰榭璆狭眸阖上,手背挡着眼睛,也挡住了外来的光。
“有人愿意瞎,是有理由的。”
工地距离砚京所住的小区不远,距离特管局也不远,但碍于路况,他们必须要绕路才能直达工地的唯一入口,这也就放大了两地之间的距离。
“富商集体施压,压力给到缉查那边,缉查自然要做点什么。这时候网上的视频放出来,不锤你锤谁。”
“从拍摄角度看是地铁内部监控,能拿到监控的人不多,这也是一个切入点,我已经传消息给叶青微,让他去查了。”
“那缉查那边?”
兰榭璆:“缉查那边蔡茵负责,她跟余建侑不一样,但如果这事儿余建侑趟进来,事情会很麻烦。”
余建侑跟恶狗一样,死死地咬着兰榭璆这块神仙肉不放,要抓到一个机会,能让兰榭璆身败名裂,他自然不会放过。
而现在,砚京就是兰榭璆的突破口。
砍掉特管局砚京这条线,兰榭璆身边就又少一个人,虽不能做什么,但也能极大的让余建侑心理上得到满足,兰榭璆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对于余建侑心里那点变态的想法他还是清楚的。
进了工地,兰榭璆直接找到工地的负责人,对方对于他们的来意并不惊讶。
“工地上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很遗憾。”负责人没有拖延时间,带着他们边走边说。
负责人带着他们进了休息室,给他们用一次性纸杯倒了水,又将空气净化机打开,才在他们面前坐下继续说道,“张德亥呀,我跟他认识好多年了,开始他也只是在工地上干活的,前两年才成了工地的小负责人,负责跟工程队那边对接。你说这,老婆孩子刚带到这边来,日子也一步步走上正轨,怎么就发生这种事情了呢?”
“你们,似乎对于他出事并不惊讶?”虽然见多识广,但他们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过于淡定了。
负责人交叉着双手,语气狭促,“他这喝酒喝醉了的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在之前他就有喝醉了自己爬上担架差点掉下来的经历,好在当时楼层不高,又有人拦着,这才没闹出事情,他这人嗜酒如命,尤其是当上负责人之后,不用早出晚归的干活了,手里又有点钱,可不就是天天醉生梦死吗?光是这半年,因为喝酒误了多少事儿。”
“他经常跟谁一起喝酒?”
“啊这,这,”负责人皱眉,过了一会儿才想出一个名字,“好像是,候百生吧!”
“张德亥跟好多人关系都不错,相比之下,候百生算是比较亲近的了,候百生还是他推荐来的,还有几个同乡。”
候百生是个矮个子的年轻人,身高比砚京还要矮了半个脑袋,一头小卷毛紧紧地贴着头皮,小眼薄唇,肤色黝黑,脸上布满了雀斑。
见到他们,候百生几乎是下意识地弯腰,笑的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