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姨娘乍听这段话,便是两眼一黑!
好一个随口攀咬!简直是前言不搭后语!
“大姑娘何出此言?”
心里生着恼怒,董姨娘的语气却甚是委屈,人也还保持着给许老夫人请安的动作,半蹲着摇摇欲坠。
“妾身只是在后院管些杂务,哪里就有这样的本事,能插手到老爷的身上去?大姑娘便是看妾身不顺眼,总也该找个认真些的理由!”
许老夫人也微微皱起了眉头,亦是不明白许清染这话中的缘由。
“董姨娘如此短视,也难怪会做出这等蠢事。”
许清染倒是又冷笑了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
“前些日子,爹将娘亲放在公中的嫁妆还了回去,王嬷嬷清点之时,发现少了不少东西,经过查证,正是被董姨娘私吞了去。”
转过身子,许清染忽地提起了娘亲的嫁妆,上座,许老夫人先是一愣,随后便有些坐不住了。
嫁妆怎么能还给姜氏?
那是总督府的财产!
可还不等许老夫人开口,许清染便接着自己的话头说了下去。
“王嬷嬷前往讨要,董姨娘却矢口否认,这也就算了,可董姨娘却小肚鸡肠,伺机报复,将娘亲的救命药材想办法尽数毁了去。”
“你,你胡说八道!”
听到这儿,董姨娘终是忍不下去了,“一派胡言!”
王嬷嬷压根就没有来找她讨要过什么东西!
“董姨娘想私吞我总督府的家产,自然是不会承认。”
许清染一句话便将董姨娘哽得张不开口,回神,又一次续上了自己的话头。
“娘亲的药一日也断不得,孙女只能赶往国公府,请表哥帮忙,再行准备。想来祖母也知晓,这药方中有一味药十分难寻,表哥见此事的确着急,便亲自离开去寻药了。”
许老夫人听了好半晌,还是一头雾水,忍不住开口,“这与方才之事有何关系?”
许清染低下头,露出一个算不上好看的笑容。
“若不是董姨娘毁药,表哥便不会分神,也能早些得知锦衣卫那边的消息,好及时应对。”
此话一出,许老夫人终于明白过来,瞪大双眼,脸上苍老的褶皱都跟着扭曲蠕动。
“而今虽然国公府来人暂时将此事压下,可锦衣卫毕竟已经动了要抓父亲的心思,纸包不住火,这消息若是传出去……”
许清染欲言又止,许老夫人刚站起来的身子却是又摇摇欲坠了起来。
锦衣卫来府上调查是一回事,抓人又是一回事,虽然没让他们得手,但这个举动落在京中人眼里,只怕已经给总督府打上了有罪的烙印。
许老夫人踉踉跄跄,扶着冲上来的赵嬷嬷方才能站稳。
“你,你给老身跪下!”
刚缓过神来,许老夫人便手指着董姨娘怒斥一声。
“你这无知妇人!”
董姨娘咬着嘴唇,再是不情愿也不敢忤逆老夫人的意思,慢吞吞跪倒在地,又喊起冤,“妾身万万不敢对老爷生出不利之心啊!”
“住口!”
老夫人显然是惊魂未定,董姨娘的辩解,她半句也听不进去。
“我就知道,似你这等下贱身份,怎么能管得了总督府的府务?没的辱没了我们许家的名声!”
许老夫人从来便没有看得起过董姨娘,这会儿不顾许清染这个小辈还在屋中,便径直对着董姨娘开了腔。
董姨娘狠狠咬着后槽牙,还得维持自己往日的形象,哀哀抬起头,“老夫人,妾身万万不敢对老爷有加害之心,大姑娘所言,妾身连半分都不曾知晓!”
“那更说明你无能!”
许老夫人语气刻薄,听得董姨娘几欲吐血。
她一个后宅妇人,若是连锦衣卫何时抓人都能知晓,未免也太过为难人了!
可董姨娘嫁到总督府数年,甚至比许清染还要了解许老夫人,知道跟这位是从来讲不出半分道理的。
在许老夫人心中,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其他人向来只有服从的份儿。
“我看清染说的对,再让你管下去,总督府更是好不了了!”
许老夫人心口的邪火还没发完,看了一眼许清染,想起她方才的话,又对着董姨娘冷笑了起来。
“从现在开始,府中的内务你便不用操心了!”
“老,老夫人?”
董姨娘震惊之下,错愕地抬头朝着许老夫人的方向看了过去。
她费了多少心思,才将这管家之权拿到手,又已经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如今就这么一句话,便要夺走她手中的一切?
“怎么,老身的意思你听不明白?”
许老夫人居高临下地与董姨娘对视,语气坚决,没有半分转圜之意。
“妾身,妾身明白的。”
董姨娘忙又低下头去,想了想轻轻地出了声,“老夫人的安排,妾身自是不敢违抗,只是不知妾身要将手中信物交到何处去?”
一边说着,董姨娘一边朝许清染的方向看了一眼。
“说起来,大小姐婚事已定,趁着这个机会,锻炼一下管家的本事也是好的。”
许清染已经束手在一旁站了很久,听着董姨娘忽然将话头挑到自己身上,不着痕迹地冷嗤了一声。
到了这个时候,董姨娘还想着要给她上眼药,好让祖母以为,今日这一出,是她为了夺下管家之权所设?
“祖母在上,孙女怎敢妄言要管理府务?董姨娘莫要玩笑了。”许清染摆一摆手,拒绝得干脆利落。
董姨娘到底还是心急了些,忙着给许清染泼脏水,却忘记了揣摩许老夫人想掌权的念头。
许老夫人的表情则是因为许清染的这句话,方才恢复了几分柔和。
“正是如此,清染要嫁到国公府,需要忙的事还多着,这后院之事,还是暂时由老身来处置吧!免得再捅出什么篓子!”
闻言,董姨娘方才一惊,后知后觉醒悟过来,却是为时已晚。